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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慈禧的確沒有打磕睡,她今天的精神比較好,袁世凱奏的事情也投合她的脾胃。作為一個親手造成同治中興的女政治家,慈禧的頭腦是清醒的。國勢頹唐,弊病叢生,祖宗傳下來的許多成法不能適應劇變的局面,她心裡的明白程度並不亞於她的侄兒兼外甥,那個胸有大志卻無辦事能力的光緒皇帝。所以,戊戌年變法之初,她並不加以制止,只是後來她天天聽到滿蒙親貴的哭訴,說皇帝偏袒漢人,一腳踢開了他們,懇求她出面保護,她心裡對皇帝的作為有了反感。她警惕起來了,暗中做了佈置。待到一個小小的主事同日參掉了禮部六個堂官的訊息傳到她的耳中時,她震驚而憤怒了。快三十歲的人了,坐了二十多年的天下,尚且如此不成熟,簡直把國事當成了兒戲!祖宗的江山交給這樣輕舉妄動的子孫,國家的前途寄託在這樣一批浮躁狂妄的年輕人身上,能放得下心嗎?當禮部尚書懷塔布年邁的福晉涕淚交加地哭倒在她的腳下時,她灑下憐憫的淚水。直到那一天深夜,她突然得到一個訊息——維新黨人要包圍園子將其軟禁時,她終於狂怒了,心中燃燒的是復仇的火焰。她連夜趕回紫禁城,毅然決然地將自己一手培育大的皇帝關進了瀛臺,將譚嗣同等六人斬殺於菜市口刑場,將大清王朝至高無上的權力再次收回到自己的手裡。隨之而來的是八國聯軍入侵,北京陷落,她帶著皇帝倉皇西逃。清廷立國二百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由她的失誤而造成,剛強一世的慈禧太后為此而羞愧得無地自容。第二年,就在迴鑾的路上,她下詔變法自強,多少帶有一點追悔的味道。回到北京後的這幾年,她鼓勵臣工們談新政廢科舉獎新學辦實業;被她廢棄的百日維新,在中國實際上是重新推行了。

儘管如此,慈禧對光緒的怨恨並未化除,萬民之主的天子依然是個囚犯,有時放出來,也只是做個擺設而已。近兩年來隨著身體的日漸衰弱,她更多地考慮到自己百年之後的事。這個好強寡情的老太婆,決不能容忍皇帝在她死後對她生前的作為進行清算。她是想廢除皇帝的,但形勢逼迫她不能廢。既不能廢,則只有限制他的權力,最好的限制辦法便是採納眼下許多人所醉心的君主立憲制,利用憲法和內閣來牽制他。再說,革命黨在海內外的影響日益擴張,不少人是因為對朝廷的失望轉而同情革命黨的,倘若朝廷效法日本和泰西各國,把憲政辦成功了,贏得了人心,也就摧毀了革命黨存在的基礎。

就這樣,慈禧和袁世凱基於對自身和自身所依附的集團利益的考慮,不約而同地看上了君主立憲。但既然是身後之事,慈禧生前並不情願或不習慣看到這個政體出現,這就是對君憲一事,她既不反對也不準備實行的原因。面對著日益高漲的呼聲,她總得有理由來搪塞,以達到拖延的目的呀,袁世凱這道摺子正好給了她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

摺子唸完了,主意也拿定了。她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稟事太監:“小柱子,今兒個是哪位王大臣當值?”

“回察老佛爺。”小柱子奏道,“今天當值的是醇王爺。”

“你去請他進來。”

“喳!”

一會兒,身著華貴的石青色親王袍服的醇王進來了。

這一代醇王名叫載灃,是老醇王奕譞的第五子,今年二十二歲,長得眉清目秀,舉止斯文爾雅。載灃八歲時,老醇王去世。那時他的大哥三哥四哥都已夭殤,二哥載湉已做了十七年的皇帝,醇王的爵位便由他來承襲了。十八歲時,他與榮祿的女兒瓜爾佳氏完了婚,大媒便是伯母慈禧太后。這些日子裡他很高興,因為瓜爾佳氏已懷孕了,富有經驗的王府女眷們都說醇王福晉懷的是個男孩,喜得小醇王天天在書房裡哼著皮黃調兒。

他盼望福晉生兒子,除了給自己傳宗接代繼承香火之外,他還有一個秘密的想法:二哥當皇帝三十一年了,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