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真可愛。他宛如一隻羽翼剛豐的大鵬,很快便會展翅衝入雲霄;他好像一株挺拔的新松,日後必定會長成參天大樹。靜竹真想立即委身於他。然而,在關鍵的一步上姑娘猶豫了。商人突然帶她離開潭拓寺時,她本可以在紙條上再約一個會面的時間與地點,但她沒有這樣做,眼睜睜地失去了機會。
那以後到癸卯年的五年時間裡,靜竹一面思念楊度,盼望能再見到他,一面繼續留意於其他的男人。要在汙泥濁水中覓到清泉明溪是何等的艱難,莫說是英雄不可得,就是較為正派的人也很少啊!久處青樓的靜竹慢慢地成熟起來了。她知道,男人可貴之處在於出眾的才具,而更為寶貴的,則是有一顆真摯的心。故而當癸卯年得知楊度為她的死而暈倒時,姑娘在心裡拿定了天塌地陷不能移易的主意:自贖從良,哪怕是做妾,此生也要跟他一輩子!後來得知楊度出國了,她又下了死決心:哪怕這一輩子孤身到老,也要等著他回來!
然而,漫長的歲月畢竟太難過了。潭拓寺定情的那一幕幕情景,就像刀刻銅鑄般留在她的腦子裡,每每浮現出來,令她流下半是幸福半是悔恨的淚水。她不知多少次在夢中見到皙子回來了。她叫著他的名字,緊緊地抱住他,不讓他再離開,驚醒時卻依然只見明月在天,孤身在炕,心上人無聲無息,無影無蹤,留給她的是更多的悵惘和冷寂!
三個月前,她突然得了一場怪病:好端端的,一下子雙腳麻木,不能開步,只得躺在炕上。亦竹為她延醫煎藥,精心護理,但病情並未好轉,她仍舊不能起身,躺累了,就在炕上坐一會。靜竹心中更添幾分痛苦:還不到三十歲就得了這種病,今後怎麼辦?痛苦得不能自拔的時候,她甚至想到了自盡。亦竹百般勸慰她,關心她,說:“靜姐,你怎麼能那樣想?楊先生還在日本沒回來哩,你不想見他了?”
聽到這句話,靜竹點了點頭,望著這個勝過同胞的手帕姊妹,她心裡充滿著無限的感謝。
苦難常使人心腸好。這些年來亦竹和靜竹相依為命。她萬分感激靜竹將她救出火坑,一直將靜竹當恩人看待,對於靜竹心靈深處的憂思,她完全能夠理解,很是同情。
亦竹今年二十歲了,出落得花兒朵兒似的。靜竹常笑著對她說:“你今後會找個好丈夫的。”亦竹自然盼望能找個好丈夫,但她卻不願意離開靜竹。特別是這幾個月來,靜竹癱在床上,亦竹更覺得不能出嫁了。但事情恰恰就出在這個時候。
上個月,丹花過生日,請她們去橫塘院聚會。過去在院裡的時候,小姐妹們誰過生日,大家都湊份子,擺桌酒公請壽婆。別看妓院裡一天到晚笙歌笑語不絕,但那種歡樂都是做給縹客們看的,出自內心的愉快少得可憐。只有小姐妹生日這天吃壽酒,大家臉上的笑容、口裡的曲子才是從心裡發出的。
離開橫塘院後,除開小姐妹的生日這幾天外,靜竹亦竹平時就不再去了。丹花是她們的好朋友,這幾年來她們每年這天都前去祝賀。這次靜竹不能去,亦竹便一個人進了城。姐妹們見面非常親熱,談起靜竹的病又都嘆息。吃飯的時候,一個名叫杏兒的姑娘帶來一位客人。客人很年輕,長得也清秀,穿著特別考究。他舉起酒杯,祝丹花生日過得快樂,又依次與各位姐妹碰了杯。在與亦竹碰杯的時候,他著意將她看了一眼。杏兒介紹說:“這位姐姐早就離開橫塘院了,她至今還是個黃花姑娘身子哩!”
說得亦竹臉紅到脖子根上,氣得狠狠地朝杏兒的肩上捶了一下。
誰知第三天,杏兒和丹花一起到西山專給亦竹說媒來了,求婚的居然就是那個年輕的嫖客。說出背景來,令兩姐妹嚇了一大跳,原來此人乃當朝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袁世凱的二公子袁克文。杏兒將這門親事說得千好萬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