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二十多年的交誼就算斷絕了。從馮的態度中梁啟超看出,袁一旦稱帝,北洋舊系就會分裂。袁早已結怨革命黨,之所以仍能站穩腳跟,就憑著北洋系。到那時,革命黨就會以一個最好的藉口來報昔日之仇,北洋舊人也不會支援,外遇強敵,內遭分裂,袁世凱還不徹底垮臺嗎?
師生倆人在這件事上取得了一致的看法。梁啟超為學生謀畫:必須儘快離開北京這個是非之地回到雲南去,但要袁放其出京,決不是一件易事,先宜以放浪形骸自甘墮落來消除袁的猜忌,然後趁放鬆戒備時伺機出京。於是便有了蔡鍔逛八大胡同的事出來。
蔡鍔結識了小鳳仙后,發現小鳳仙不僅色藝雙全,且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很多方面超過了自己的妻子。蔡鍔愛上這個風塵女子,假戲真做起來。這樣便招致了蔡夫人的不滿,老夫人也看不慣。蔡鍔不能向她們洩露天機,又想到借這個機會把她們逼回湖南去更好。自己孤身一人在北京,遇到合適的時候抬腳就走了,也省得有後顧之憂。
當梁啟超看到今夜只有他們三人時,他便猜到了宴飲的真正目的,他正要藉此模糊蔡鍔的形象,為下一步的行動鋪下道路,便笑了笑說:“松坡本來對戲院妓寮從沒興趣。有一天幾個朋友對他說,你住北京,不看京戲,不逛八大胡同,等於白住了。松坡到底年輕,血氣正熱,禁不起別人的誘惑,先是去園子裡聽戲,不料一聽就上了癮,讚不絕口,說京戲是最好聽的音樂。那些朋友說,你去去八大胡同吧,去了你就知道,八大胡同的女人是最好玩的女人。”
袁克定禁不住插話:“松坡怎麼看?”
梁啟超答:“自從結識了小鳳仙,他真的就完全贊同了這些朋友的說法。其實,這是他的見識不廣。”
袁克定笑道:“正是的。咱們任公見的女人多了,自然不會像蔡松坡這樣死心眼兒。”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袁克定無意中說了一句實話。一代人傑梁啟超在這方面也並不是很檢點的。流亡日本時,有幾個既豔麗又有才情的東瀛女子傾慕他,常與他往來。近來他又與一個名叫花雲仙的名妓關係密切。夫人比他大好幾歲,對此事採取寬容的態度,所以夫妻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爭吵。
見引火燒身了,梁啟超忙轉移話題。他望著楊度說:“皙子,我好久沒有去看壬老了,聽說他對國史館不滿意。你這個副館長要好好襄助恩師。”
楊度說:“湘綺師近來常發脾氣,有兩件事他最惱火了。”
“兩件什麼事?”梁啟超問。
“一是許多人都要往國史館裡鑽,或是託人關說,或是毛遂自薦,狗屁不通的人,一個個都自吹有馬、鄭之學,韓、歐之才,弄得湘綺師哭笑不得,說一個清華之地倒變成名利淵藪了。外面的人鑽山打洞要進來,已延聘的一批編修卻又不安心在館裡做事。因為財政部每個月都不按時撥款來,等到十天半月後來了,又總要短三成五成的。這便是湘綺師的第二個煩惱。他說編修們天天向他討錢,好比縣太爺向差役索求逃犯似的,八十多歲的人了,還受這個恥辱,何苦來著!”
湘綺老人這個自嘲的比喻打得新奇,把大家都逗樂了。
袁克定說:“我聽人講,國史館的權都握在壬老的女僕周媽手裡。皙子知道嗎?”
楊度當然知道老師與周媽的關係,也知道周媽貪財好貨的脾性,但他不能在外人面前說起這些有關老師的不光彩的事,便搖搖頭答:“我這個副館長只是掛掛名而已,從來不去,也不知究竟。不過,想必湘綺師不會讓周媽插手館裡的事。”
梁啟超笑道:“皙子不要為老師辯護了,壬老與周媽之間的關係,可是眼下京師文人們茶餘飯後最為時髦的談資啊!”
袁克定也聽到了不少有關這位老名士與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