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打回家,等待接通的過程中,我真想肩膀上長出對翅膀,飛回去問個明白。
是師母接的電話,聽到是我,老人家蒼老的聲音揚了上來,帶著幾分愉悅。
“喂,師母,是我,莫愁。”
“莫莫啊,吃晚飯了嗎?”
“還沒,師母,我想問您個事,您要老實告訴我。”
“什麼事啊?”
“四年前,師兄走前的那個月,是不是有個叫林白巖的男人上山過?”
“哦,那個啊……”
“師母,您跟我說實話,有還是沒有?”
“這個……好像是有個年輕人來過吧。”
電話那頭傳來師父突兀的咳嗽聲,師母沉默了一會,接著趕忙搪塞我:“莫莫啊,爐子上的排骨快焦了,師母先不說了啊。明天你回來師母做好吃的給你……”
我聽著電話那頭茫然的嘟嘟聲,對著灰濛濛的天苦笑了一下,老頭老太欲蓋彌彰的太過明顯了,只不過你們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呢?
握在手裡的手機又唱起了追魂曲,我看著螢幕上那個熟悉的號碼,按下了接聽鍵。
他在那頭的聲音帶著微微的訓斥:“在哪呢?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我沉默了一下,用力深呼吸,按捺下心頭洶湧的情緒,用平常的語氣說:“設成靜音了,沒聽到。”
他有些高興起來:“在哪呢?我過來接你,一直等你回來做飯呢。”
“不用了,我會買菜回來。先掛了。”
我拎著一袋子的菜慢吞吞回到林白巖的家時,已經華燈初上,城市冬夜的天空分外漆黑,有一種凝重幽遠的味道,我抬頭遠眺了一眼夜空,心頭悵然無比,再把目光看向那幢房子,手不自覺地捏成拳。
房子裡的燈光是暖的,落地窗邊穿著高領黑色毛衣的男人有一張專注優雅的側臉,轉頭見我進來,夜一般黑色的眸與我對上,掠過一絲喜悅,放下電腦站了起來。
“買什麼菜了?可餓死我了。”在外面成熟穩重的男人難得樂呵呵的像個大男孩,接過我手裡的袋子就朝廚房走:“巧了,我也正想喝排骨湯呢,能不放紅蘿蔔嗎?味道怪怪的。”
“沒買蘿蔔,買了玉米,做玉米排骨湯。”我面無表情彎腰換鞋,直起腰望著廚房裡的男人笨拙翻弄蔬菜的樣子,心裡頭百味陳雜,一時僵在原地,心寒徹骨。
林白巖轉身,眼底的笑好像要滿溢位來,見我站在幾步外,看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狐疑起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怎麼眼睛有點腫。”
被他有些犀利的眼神一激,我下意識挺了挺腰,有些疲憊地搖搖頭:“沒有。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風大,沙子進眼睛裡去了。”
他愣了愣,大跨步走到我目前,低頭仔細看我的眼:“眼睛進沙了?讓我看看。”
話說著手就要伸過來。
我悄然後退半步,悄然大口呼吸空氣:“早揉沒了。”
拿過他手裡的菜,走進廚房:“我來弄,你出去忙吧,很快就好了。”
“事情都做好了。要不要幫你洗菜?嗯?”
“……好。”
廚房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是嘩嘩的水聲,我們兩人手上各自忙忙碌碌的,是再家常不過的場景。
只除了我的鼻子有些泛酸。
他在我身後問,聲音輕快,暗示此刻他的好心情:“下午玩得高興嗎?都樂不思蜀了。”
“哦,還行,見了個朋友,聽說了些事,呵,原來這世上什麼荒謬的事都會發生,我可長見識了。”
“是嗎?……說來聽聽,讓我也長長見識。”
“算了,這是個怪噁心的故事,我就不壞你食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