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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窗子向上推了半扇,隔著紗窗,窗外花壇裡剛開的月季花,香氣隨著微風飄進來。屹湘抽了下鼻子,連續打了兩個噴嚏,眼淚汪汪的看著父親——頂著黑眼圈、本來就鼻音很重,她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實在是很夠人瞧的,去葉伯伯家吃飯……對著那素來以高貴典雅著稱的葉伯母?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呢。若在往日她並不怕,但今天她有些說不出的心慌意亂。也許是膽怯。她只是不想去。

邱亞非看出女兒的焦躁,有些奇怪的問:“崇碧不是說,你早就答應過了?葉伯母是特地請你吃飯,說謝謝你為崇碧做了那麼多事。”

“還不都是應該做的。誰讓她是我嫂子呢?”屹湘扭了一下。

邱亞非看著女兒的彆扭樣子,啞然失笑。

屹湘揉著額前的頭髮。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彆扭?”邱亞非含著笑,端坐在椅子上,望住女兒。想了想,問:“就是嫌劉海長了不是?這就給你剪——去,去警衛班借工具。”邱亞非說著,看了看自己的手,說:“好多年沒動過剪刀了……當年家裡可是有全套的工具,有時候連外公理髮,都是我來,到後來理髮師傅反而伺候不了老爺子……”他說到這兒,對女兒笑。

屹湘原本是因為鼻子難受而眼淚汪汪,這會兒聽父親提到外公,卻是真的眼裡有了淚意。她發現父親意識到自己的情緒,立即站起來,說:“不用去借,我知道工具放在哪兒……就是不知道這麼久沒用,有沒有生鏽。您等著,我這就去。”她說著,有點兒慌慌張張的往外走。

屹湘一走,邱亞非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斂了。他揉著上身手術刀口的位置,緩緩的揉著。到屹湘回來,也不過是幾分鐘,他卻覺得好像過了很久似的,很多的東西都在腦海裡閃現,密密麻麻的,再看屹湘,笑微微的將一包久而不用的工具開啟,一一放置在他面前,甩著她那軟軟的柔若春水的劉海兒,問:“爸爸,工具都沒鏽,您的手鏽了沒?”

邱亞非笑出來。

屹湘跑出去拿了一個方凳進來,坐在方凳上。

邱亞非展開那大大的圍兜,一甩,走過去替女兒圍上。

頸上繞的很緊,屹湘“哎喲”一聲。被裹在圍兜下的手就鑽到了領口處,撐了一線空隙,說:“喘不過氣來了。爸,您這手還是那麼狠。再用點兒力氣,可不是得勒死我了……”後腦勺被父親推了一下,屹湘笑了。聽著剪刀在父親手裡“嚓嚓”作響,就像自己拿著剪刀對準布料下手的時刻,那聲音是令人愉悅的……她回了下頭,正看到父親拿了花鏡戴上,便呆了一下。

邱亞非從花鏡上方看著發愣的屹湘,說:“還不坐好了?回頭車子來接我,給你剪了一半我就得走,別哭鼻子給我看。”他說著,右手上扣著剪刀,兩手的無名指往屹湘耳邊一固定,讓她保持在一個合適的位置。

屹湘的頭髮細軟,垂下來,柔順的齊著肩膀。

邱亞非挑了女兒一縷發,對著光仔細看,便說:“……難怪你媽媽心疼你,整天要給你補營養,看看你這頭髮……就知道你這孩子是沒有好好兒照顧自己……”

屹湘呵呵笑著。見父親轉到了自己正前方,拿了梳子梳著頭髮。牛角梳溫潤的滑過頭皮,這邊、再這邊一些……頭髮就這麼被歸攏著。她微微低了頭,看著父親在這麼暖的天氣,襯衫外還穿著薄薄的毛背心,她鼻子又發酸了。

幾點細碎的頭髮崩到了毛背心上,她脖子不敢亂動,手卻忍不住伸出去,撥開那點碎頭髮渣子。

“您還穿著毛背心。”她縮回手來。

“這老屋子,深。坐久了,挺涼糝。”邱亞非說著,仔細而緩慢的剪著,不時的用梳子梳理下。漸漸的,那劉海兒出了嶄新的形狀,彎月一般,服帖而柔順的覆在屹湘額頭上。邱亞非拿著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