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又指天起個誓什麼的,已是被許適容攔了道:“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沒得又出來什麼烏龜駝的話。當真叫你駝,我還怕跌跤呢。你記住我的話便可。這就回吧。”見他猶是坐在那裡不動,滿臉的不情不願,只得自己過去推了車廂門。楊煥見外面一干人都望著自己,那二寶早已到了馬車邊,擺出一副要扶他下來的架勢,這才沒奈何下去了。
許適容朝著車外的楊煥點頭笑了下,口中說了聲:“走罷!”那車伕立時甩鞭,驅馬揚蹄,繼續朝東而去了。只剩下路邊的楊煥呆呆望著那馬車離去的背影。
二寶卻是歡歡喜喜地上前催促楊煥回去,叫了幾聲,見他俱是不理會,只是定定瞧著前方。順他視線瞧去,見前面路上早已空空蕩蕩,那馬車也早縮成個小圓點,眼見就要瞧不見了。又催了聲,楊煥這才長嘆口氣,怏怏地被扶上了另個車,往西回去了。
許適容一行到了前幾次投宿過的客棧,已是夜裡亥時初了,見個個都是面上帶了些乏色,自己也覺著身上有些酸,便打發了人進去問屋子。本還有些擔心客滿沒空屋子了,哪知沒一會,卻見前次見過的那掌櫃親自迎到了大門口,面上堆了笑,恭恭敬敬道:“知道夫人要來投宿,早就給夫人留了最好的一間。夫人隨從的也都是備好了,先請夫人進去用飯了再安歇。”
許適容有些驚訝,以為是那信使得了許家人的囑咐預先備下的。瞧向了那人,卻見他也是一臉茫然,顯見是事先不知情的。心中更是納罕,問那掌櫃道:“不知是何人為我預先備妥屋子的?”
那掌櫃呵呵一笑,只不住催促她入內,對她那問話卻是避而不答,又一疊聲地叫身後跟了出來的夥計將她一行的馬匹行篋引了進去。
許適容心中有些驚疑,看這掌櫃的樣子,似是早就得了吩咐不叫多言的樣子。本還想再問,只見自己身後個個人都是面露笑意;想是趕路辛苦,腹中又飢腸轆轆的,早巴不得有口熱湯燙飯了,想了下,只得壓住心中疑慮,命一干人都進去投宿了。上來的飯食竟是精緻異常:一簇盤的雕花蜜煎,攏了雕花梅球、蜜冬瓜魚兒,雕花紅團花,木瓜大段兒;又一簇盤的脯臘,有線肉條子、蝦臘、肉臘、奶房;再是一簇盤龍纏果子,內裡荔枝甘露餅、瓏纏桃條、酥胡桃,香藥葡萄;再才是熱菜的花炊鵪子、三脆羹、南炒鱔、蝦魚湯齏,最後又有姜醋生螺煨牡蠣,簡直竟是個從前太尉府裡見過的小型些的宴席,滿滿登登擺了一桌子,直把她驚得目瞪口呆。叫那送菜的活計撤下些去,說她一人實在用不了這許多,那夥計卻恭敬道是被吩咐過了的,不好隨意改動。許適容無奈,只得叫小蝶都端去分給了那幾個衙役和信使,把他們倒是吃得腮幫子鼓鼓囊囊,她自己不過在香米飯裡拌了些三脆羹湯吃了下去,便覺飽腹了。
許適容用了飯進了屋子,見裡面早已是攏了上好的銀炭火盆子,暖氣襲人,撲鼻的一陣淡淡甜香。正中桌案上擺了一匣子的縷金香藥,十個小格里分別填了些甘草花兒、木香丁香、水龍腦、白朮人參等,不過是用來燻氣,叫進來的人聞起來清新芳香而已。邊上又有個大盤子的時切果,擺了些春藕、切橙、乳梨月兒、新羅葛、切蜜蕈,有些連那青門縣衙裡都少見。屏風後的浴桶中也早注了熱氣騰騰的香湯,邊上絨巾皂胰無不是簇新上好的。
許適容洗浴過後,上了床榻熄燈睡覺,越想卻越是驚疑不定,哪裡還睡得過去。想起自己三番兩次向這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打探那吩咐如此的人到底是誰,卻是一概諱莫如深,避而不答。到底是何人知曉她要回京,如此煞費苦心大費周折地安排招待?又到底意欲何為?起先想是楊煥,只那念頭一閃便過。以他心性,若是如此,早就憋不住對她說了,哪裡會如此神神秘秘地連名字也不留下?只若不是他,她想破腦子,卻也是想不出還有誰會這般費事。眼見已是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