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卻只有2輛還繼續往腹地而去,我坐的是阿布親自開的車,他車技不錯,一路顛簸辛苦,開過較為平坦的農區進入牧區,很多地方就開始沒有路了,走在草原上,行在山路間,全憑經驗和技術,真怕會就此迷失方向,好在阿布從未迷失過。搓板路顛得我一路吐不出、睡不著,頭暈腦脹,鼻子呼呼冒雪,漫天灰塵嗆得我直皺眉,好在阿布一路無微照應,他讓我難受就下來走一段,我怎好拖了兩車人後腿?也就強忍著了。
之前阿布對盛名在外的瑪吉阿米不過淺淺一笑,說到了日喀則帶我去吃最正宗的藏餐,卻沒想到竟然是去他外祖母家,阿布父母據說都移居國外了,外祖卻是最傳統的藏人,還住在青山雪域間,沿襲最傳統的藏人生活方式老阿媽慈祥非常,背脊也好似大部分藏族人那樣有些弓駝,卻不知道怎麼會有阿布這樣挺拔的孫兒。阿布外祖家雖說還是藏式院屋,但內裡卻很現代化了,我看著也覺得十分有趣。全家做了滿滿一桌子藏式美味,說實話,我有點吃不慣,阿布最後只是笑,讓我實在不用勉強,後面還有川味飯菜,我才沒有空著肚子出去。
之後途徑薩迦鎮,就去看了仍舊大名遠揚的薩迦寺,這裡是藏傳佛教薩迦派的主教,薩迦派曾經統治過整個藏區,這裡曾經是整個藏區的政治、宗教中心。殿宇內一貫的黑,金剛怒目菩薩前一豆長明酥油燈,卻滿地都是信徒。印象最深的是屋頂上一層更黑的屋宇,這裡是祭祀“鬼”的地方,在薩迦派中,鬼也是他們的神,滿屋黑暗中卻有一個隱蔽的暗室,裡面一老一少兩個喇嘛對座,喃喃誦經,我沒敢進去打擾他們。
我對佛心存敬畏,但對佛教知識實在知之甚少,這些聖廟給我震撼雖大,但我也不過是走馬觀花,有點牛嚼牡丹的味道了。
繼續往西走,又在一個叫薩嘎的地方落了腳,行路不易,阿布卻似乎一路駕輕就熟。薩嘎縣城據說是所有攀登珠峰隊伍的必經之地,縣城裡果然到處是過往的越野車,隨處可見裝備齊全專業的登山愛好者。這裡也是印度和尼泊爾進入西藏前往拉薩朝聖者的畢竟之所,我們在投宿的一家旅店中就遇到了一個龐大的印度朝聖家族,浩浩蕩蕩百來口人,卻組織有序、紀律嚴明,開飯前,他們會圍坐一起先做禱告的功課,虔誠如斯,讓人動容。
越往西走,海拔似乎在漸高漸緩中盤旋上升,薩嘎縣的夜晚已經比拉薩等地清冷很多,我的小羽絨服已經上身,卻還是有點抵不住刺骨的寒氣。在薩嘎落腳那晚,頭痛如約而至,我牢記不要輕易吸氧的教誨,阿布要把隨車帶著的氧氣小鋼瓶拿出來,我還是忍著拒絕了。還好有他一路照顧,如果真不知死活獨自前往,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
西部的一個縣真是幅員遼闊,往往從同一個縣的一個鄉去往另一鄉就要開上大半天,有點不可想象吧,哪像東部,鎮挨著鎮,城連著城,人和人之間卻彼此冷漠,不多看彼此一眼。我們在路上的時候,偶爾遇到藏區的孩子,都會睜大眼睛停下看我們離去。有一次是山區老師帶著孩子列隊走在鄉間山路上,看到我們車隊一閃而過,竟然集體朝我們敬少先隊禮,當時我眼淚就流出來了,讓阿布快快停下,就把車裡的糖果零嘴都給了他們,孩子們很快樂,我也很快樂,他們謝謝我,其實應該我謝謝他們。快要出薩嘎縣的時候,我們經過了5248高度的嘉措拉山口,我在那裡拍了張照,可惜臉色青白,萎靡不振,你看了可別害怕。
今天就要出日喀則地區往那曲走了,那曲多是牧區,海拔更高,終年溫度都很低,阿布一再問我能堅持麼?我卻堅定要往藏北再走走,他讓我千萬別忍,難受的時候就把小鋼瓶拉出來,不丟人。
我肉體雖遇苦痛,但內心卻從未如現在這樣寧靜快樂。
蔣東林看著眼前的大門,卻有點不敢敲門按鈴,又沉思了片刻,才按下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