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就知道彭齊準得說出點駭人聽聞的事情來。去年馬皇后才剛過世,這會如果太子也……那可真是應天的多事之秋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就跟你說說,”彭齊頓了頓,道:“我這不剛從宮裡回來嗎?太醫院的人最近都聚在慈慶宮,這兩日,更是了不得了,和尚道士一撥一撥地往慈慶宮去誦經、作法,我倒是沒見著太子什麼樣,但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洪武帝素來不喜鬼神之道,現下恐怕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吧。”
“嗯,我知道了,既然最近恐有大事發生,你還是安分點,也少往我這處跑算了。”他畢竟打著個蜀王的人的招牌,讓人落得個刺探東宮虛實的名頭就不好了。
送走彭齊之後,夏子凌兀自坐在屋裡發呆。朱標身體不好,大家都猜測他極有可能先洪武帝一步而去,但這事情真的要變為現實了,卻又讓人覺得如此難以置信。洪武帝對朱標寄予厚望、多方培養,卻終是人算不如天算。
“伯嘉。”夏子凌正沉思著,一聲蒼老的叫喚聲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師父,你怎麼出來了?”夏子凌趕忙上前攙扶住顫顫巍巍走出來的戊真。
“為師睡不著,想跟你說說話。”
戊真這麼說,夏子凌只有攙著他進入房中,端坐在床頭陪他聊天。師父今天興致很好,從兩人相見說起,又聊了些從前一起走遍大江南北的趣事,師徒二人心下俱是有些感慨。來到大明朝已經快十五年了,人生有幾個十五年可活?夏子凌忽然覺得現世的生活離他越來越遙遠,彷彿只是一個夢一般。究竟現世是夢,還是如今是夢,竟然有些讓人無法辨別。
“為師就要去了,伯嘉,今後的路你可得步步小心啊。”戊真忽然轉了話鋒,夏子凌知道,接下來的話才是戊真今日的重點。
“師父莫要這麼說,馬上就過年了,怎麼也得吃頓年夜飯再走吧。”戊真與其他修道之人煉丹求長生不老不同,他從來不避諱死亡,是以夏子凌說話也很隨意。
“為師是修道之人,看破紅塵,哪像你這樣貪戀口|欲,吃與不吃,於我而言沒什麼區別。”
“那你就不能陪我吃完年夜飯再走嗎?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這年也別過了。”
“你這小混蛋,”戊真笑罵了一句,“生死之事,哪由得個人,為師只能儘量。不過,有件事情,我還是先和你交代了的好。”
“什麼事?”戊真神情謹慎,夏子凌也趕忙正襟危坐,聆聽他接下來的話。
“你不是屬於這裡的人,我也知道你心心念念想著回去,為師曾經跟你說過想要回去,必須輔佐蜀王登基,但這其中的真假,為師也不能確定,”戊真頓了頓,說得有些猶豫,“如果你想探明真相,那麼一切……”
戊真說到這裡,突然喉嚨裡跟卡了一物一般,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他只來得及艱難地抬手,指了指西南方,而後便闔眼垂下了手。
“師父……師父!”夏子凌嘶聲吼到。這是什麼意思?是洩露天機的懲罰?還是有什麼不可控力?師父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的就突然不行了?
然而夏子凌的嘶吼和悲傷無力迴天,剛才還討論著太子快要不行了,沒想到這廂戊真卻是先他一步而去了。
意外之禍
東宮的噩耗來得很快,大年初八夜裡,太子朱標便薨了。(2)然而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