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躺病床上,大概該有的光彩也一分不少。”
詹明麗愉快地笑了:“我得承認,讓同性讚美比讓異性更討我喜歡。”
“那是因為你聽到的異性恭維太多。”
“那是不同的,”詹明麗笑著抬頭看了一會天,忽然轉頭問:“哎,真覺得我好看?”
我點點頭:“是啊,以至於有段時間我會認為你該獨身。”
“為什麼?”
“太出眾的人找不到能與之匹配的呀。”
詹明麗笑著搖了搖頭,動作優雅地扶了扶自己的鬢髮,微笑著對我說:“我離婚了。”
“啊?”我吃了一驚,“為什麼?”
“是前年的事,我當時生了一個孩子,在我陷入奶瓶、尿布、保姆和妊娠斑的危機中時,我名義上的丈夫,我親生孩子的另一個製造者,皺著眉嫌惡地抽菸在房間裡開大音響聽海菲茲。哦,我忘了說,我的前夫是歐洲頗有名氣的交響樂團指揮家。”
我愣住了,從沒想過她會跟我說自己的私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當時明明可以用耳機聽,但他沒有,他寧願用滿滿一屋子的嘈雜的音樂來跟我對抗。在那一瞬間,我知道他厭惡我,因為我將他拉入了他所痛恨的,世俗的,不堪忍受的日常瑣碎和混亂當中,我強迫他成為我孩子的父親,成為一個庸俗的,有固定生活模式的男人。而我也同樣厭惡他,我厭惡他同樣將我拉入我所不擅長的母親角色,我厭惡他不能在我需要幫助和支援時,在我覺得無助和絕望時,他不是幫我一把,而是使勁推開我。所以我們相互厭惡。”
她停了停,輕輕一笑,問:“還想繼續聽?”
我定了定神,認真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她笑了起來,笑容溫婉優美,她退開幾步,離我稍微遠了點,從口袋裡掏出女士抽的長條薄荷煙,抽出一根含在唇間,右手持著小巧的銀色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仔細觀察撥出的白煙飄往的方向,然後走到下風處,對我說:“這樣煙吹不到你那,對不起,我在說自己的事情,這種時候不知為何,特別想來一根。”
“抽吧,”我說,“若不是還在住院,我也會管你要一根的。”
“可你看起來不像會抽菸的女孩,”她動作優雅地彈彈菸灰,語速緩慢地說,“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是個循規蹈矩的乖女孩,當然你在某種程度上也算乖女孩,畢竟你就算處在反叛放縱的年齡,也從來沒跟美國的年輕人那樣抽大麻、酗酒或濫交。我說你不會抽菸的真正原因是,我感覺你不像會相信香菸的功能,進一步說,你不會相信靠香菸這樣的東西能放鬆自己。你給我的感覺,是一個有清晰明白的自我界限的女孩,恐怕世界在你眼裡就是黑白分明,條理清晰,視野明朗,是這樣嗎?”
我眯眼想了想,說:“可能應該這麼說,我視野明朗是因為我從來只看見自己前面不超出十米的地方。我只看到那麼遠,所以對世界也好自我界限也罷想象力都有限,我就像一個效能奇差的手電筒,只能照那麼遠,那麼目之所及的東西,當然必須每看一下都條理分明。”
詹明麗笑了笑,又吸了一口煙說:“我麼,則正好跟你相反,我是坐在直升機上往下看,我能看到崇山峻嶺,高川低谷,我的人生是能夠這樣被俯視的,因此它也是能夠被總體規劃的。而到那個時刻為止,我也一直都做得很好,我的事業,愛情,婚姻,都在能規劃的範圍內儘可能圓滿。我也不是不講究情調風趣的人,我愛享受,我也懂得放鬆,我本人就是高超的心理學專家,我對付自己的情緒很有一套。而該有的情趣我一樣不少,聽古典音樂,有幾個藝術家朋友,家裡定期舉辦格調不低的聚會,我挑選的男人,從外貌到才華到能力都是上上之選。但是,就是這個我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