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繼續往下想。他也不敢思考副官他們為何要隱瞞艦長的死訊。他們是打算奪權嗎?但是奪取了威靈頓號,他們又能去哪兒?
「准尉,」一名維修組計程車兵說,他半邊臉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一邊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對面領頭的是德拉斯,我認識他,是個講理的人。我不信他也加入了副官那一邊。他只是在服從命令。你說我們能不能說服他們?」
裡維准尉搖搖頭,表示自己拿不準。他也知道德拉斯這個人,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子,對上司尊敬有加,也極受下屬的愛戴。弗里曼上校很是器重他。如果他知道上校已經被那幫高階船員害死,不可能無動於衷。但他偏偏又是個守規矩的人……
裡維准尉想起了故鄉的家人。他不想死在這裡。可是照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他只能試一試。
「德拉斯!」他喊道,「你還沒發現嗎?艦長已經被害了!現在掌權的是那幫高階船員!他們串通一氣要奪取威靈頓號!你難道要助紂為虐?」
「閉嘴,裡維!」德拉斯粗聲粗氣地吼道,「我勸你投降,沒準還有機會上軍事法庭,判個終身□□!」
「軍事法庭?我們上不了軍事法庭了!船都被奪了,我們上哪國的法庭?你不是傻子,你已經覺察到不對勁了!如果艦長還活著,為什麼不出面?艦長是那種縮頭烏龜嗎?唯一的解釋就是……」
裡維准尉探出頭,想進一步同對面計程車兵交流,然而一枚子彈打在距離他腦袋只有一寸的地方。他急忙縮回去。
「媽的,德拉斯!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思想嗎!」
「我接到的命令是鎮壓叛亂!」
裡維准尉不斷聽見遠處傳來槍聲。他們根本沒有叛變,只是提出合理的要求,卻被安上這種罪名……
「准尉,要不然我們投降吧?」一個年輕的工程兵說,「沒準對面能網開一面……」
其他人對他怒目而視:「你在做什麼春秋大夢!投降就是一個死字!」
「可是對麵人數比我們多,我們不可能打贏啊!除非艦長親自出面,否則對面不可能收手的!」
「艦長已經死了!」
沒用了。裡維准尉絕望地想。現在連我們自己也開始內訌了。再過不就,我們就會整個兒分崩離析……
「誰說我死了?」
他們身後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
裡維准尉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舉起槍。
「怎麼,裡維准尉,你要對我開槍?」
一名男子扶著牆壁,蹣跚地走出陰影。他形容憔悴,面色黯淡,衣衫狼狽,像是好幾天沒吃過飯的樣子,但他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那是裡維准尉所熟識的眼睛。
「艦、艦長……?」裡維准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弗里曼上校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這個人是誰?幽靈?殭屍?
「放下槍,裡維准尉。」弗里曼上校淡淡地說。
他認識我。裡維准尉心想。我只是維修組的一個小小的准尉,艦長只在參觀維修組裝置的時候過問了一下我的名字。
沒人指望一艘空行艦的最高指揮官能記住一個工程兵姓甚名誰,但是弗里曼上校記得。
裡維准尉忽然覺得鼻子發酸。他心想,不論這個上校是人是鬼,他都要追隨他。
弗里曼上校經過一眾士兵眼前,轉了一個彎。裡維准尉急忙拉住他。
「上校,對面的人是……」
「我知道。」弗里曼上校甩開他的手,高聲喊道,「德拉斯!你個兔崽子!給我把槍放下!」
弗里曼上校會被射成篩子的!裡維准尉驚懼地想。
但是他想像中的血腥場景並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