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裡。袋子下面,還有我複雜的笑,但他們沒有看見。
從那以後,無論怎樣,我都會留兩百元錢在箱底,並將它遺忘,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想起它。這是那塑膠袋給我的啟迪。大學期間,買東買西時常常得到找補的硬幣。放在口袋裡,覺得甚是討厭,便都扔進箱子裡。沒想到無意間為我們苦悶的教師節種上了一朵絢麗燦爛的花。我們十三人圍成一個圈,開心地數著硬幣。光一元的,十個一堆就有二十八堆之多,還有五毛一毛的就懶得數了。
晚上,我們抗著硬幣,首先去了印染大酒店。誰說晚上的向日葵不昂頭不燦爛?印染大酒店老闆臉上的向日葵在八十個硬幣的灌溉下放肆地燦爛著。那兒的葷菜五元一份,素菜才兩元或者三元一份,份量都很足。所以八十元的飯菜已經足夠我們吃的了。對於只有三張桌子,其中一張還是麻將桌的印染大酒店來說,一次來消費八十元的也不算是小客戶了。所以向日葵不直起來才怪呢。
吃完飯,大家一直同意去KTV唱歌。我們在火車站附近找了一家最便宜的KTV吧,一個標包買斷到凌晨12點鐘才八十五元,然後大家要了一壺白開水,便開始在擁擠的房間裡瘋狂地唱歌。我習慣性地點了一首杜德偉的《跟我一輩子》,那是以前和柳揚一起唱歌時我必唱的歌曲。點完歌,我有些傷心了,不,應該是很傷心了。大抵人在落寞的時候都比較脆弱,也非常想念舊情,至少我那時是這樣。特別特別想柳揚,我忍不住掏出手機,一邊若無其事面帶笑容地應付著朋友們的對話,一邊撥打那個只能聽見*客服小姐的聲音的手機號碼。
操,我差點摔掉手機。
這時輪到我唱了,我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堵,鼻子有點酸,差點沒有唱出來。於是我閉上眼睛,腦海裡全是柳揚的身影和笑顏,整個世界都沒有畢業後分手這回事,沒有工資單,甚至沒有我楊山。就這樣我忘我地唱了一遍:
放慢了速度才恍然頓悟
最亮的演出是你的投入
彷佛我的一舉一動你都會在乎
我快樂你滿足
原諒我疏忽了你的感觸
細心地包容著我的迷糊
無論愛出現在何時或停在何處
你總是義無反顧
堅持做我的影子跟著我一輩子
任時光飛逝永無休止
像青春在你手中一文不值
說這是你唯一愛我的方式
堅持做我的影子陪著我一輩子
分享我所有的酸甜苦
用時間換取你微薄的幸福
一直到真心刻骨
無盡地付出……
後來小木妹問我:“楊山,你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麼?”我本來想說從知道我生下來就直著,並且長大後也直得很威猛時。但她搶過了話,她說是從聽我唱《跟我一輩子》的時候。她說我當時唱得很投入,很動情,那時就恨不得把自己交給我,然後跟我一輩子聽我唱歌,餓死也願意。我笑笑沒有說話,因為我覺得她想把她自己交給別人的目的是想毀了別人。所以那並不是好事。況且我不相信我會有遇到寧願餓死也願意跟我的女人的千古奇遇,再說,改革開放後,那樣的女人已經絕跡了,屍骸恐怕比恐龍化石還難尋,怎會有個活著的會主動來跟著我?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那以後我再也不唱那首歌了。
到晚上十一點半,我掏出塑膠袋,沒拿麥的朋友便和我一起開始數硬幣。包房費八十五元,白開水按人頭算,一人一元。我們將硬幣十個一碼地碼了九堆又八個在盤子上。大家都玩得累了,便端著盤子去結帳。估計這次付帳經歷不只深深地印在了我們的心裡,同樣也深深地印在了那位收費的服務小姐心裡。她先是一怔,然後馬上露出職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