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楚用餘光瞥了梁宥臣一眼,然後打字回覆姐姐:「總會有機會的。」
梁絮白見他一直在和人打字聊天,手指未停過,語氣有點酸:“和誰聊天呢,這麼專注。”
“我姐。”鬱楚說。
梁絮白眼睛一亮:“你姐?”
為了保護姐姐的隱私,鬱楚從未向別人提起過鬱湘,即便是當初拉他進娛樂圈的劉禾對此也毫不知情。
所以梁絮白還是頭一次聽他提到姐姐,不免好奇,“親姐姐?”
這一刻,梁絮白猛然意識到,自己對鬱楚的家庭竟毫無瞭解。
鬱楚點頭:“對,親姐姐。”
梁絮白還想問點什麼,忽聞臺上傳來一道洪亮的男聲,正是舞劇開始前,向觀眾報幕的主持人。
交談被迫中斷,現場也逐漸安靜下來。
主持人在幕後向大家簡單地介紹了《蒹葭》,並告知觀眾觀影的注意事項。
不多時,音樂響起,現場燈光暗下來,徒留舞臺上的一抹熒光。
緊接著,帷幕徐徐拉開,潺潺流水聲悄然入耳,天幕上漸漸顯現出山影碧波的痕跡。
一群穿著上衣下裳式樣服飾的女子施施然登場,行走間俱是婀娜舞步,搖曳生姿。
鬱楚雙臂環抱,凝神觀望,腦海裡冷不防浮現出《蒹葭》裡的詩句: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舞劇全程沒有一句臺詞,全靠演員們用肢體傳情述意。
男主角文辭是在兩分鐘之後出場的。
他的扮相稱不上驚豔,卻因天生姣好的容貌和柔韌的身段博得觀眾的陣陣喝彩。
當初在盛星訓練形體時,鬱楚就見識過文辭的舞蹈功底,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在柔和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感,用中式古典舞,將美學展現得淋漓盡致。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舞劇的魅力在於用肢體傳遞情緒,引人共鳴。
恍然間,鬱楚想起了那晚梁絮白帶他去看螢火蟲的事。
夜色茫茫時,他被梁絮白載到山頂,然後連哄帶騙地來到了一處沼澤地。
那裡遍佈著蘆葦,儼然是書裡的蒼蒼蒹葭之盛況,無比繁茂。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彼時梁絮白問鬱楚,留他一人在觀景臺怕不怕。
荒山野嶺,又是更深露重時,哪有不怕的?
鬱楚也不知道自己當時在逞什麼強,非要硬著頭皮和他開玩笑,還問他是不是要把自己丟在這兒。
於是後來,梁絮白驅趕了停駐在蘆葦叢中的螢火蟲,讓他有幸遇見了倒映在人間的星河。
迢迢千萬裡,浩瀚無邊際。
仿若萬家燈火初升時,照徹了一方天地。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舞劇的內容已進行到第四幕,演員們傳遞的情緒被鬱楚盡數吸收,讓他在欣賞美學的同時,也回想起了月夜之下的“蒹葭蒼蒼”。
《蒹葭》每場時長約140分鐘,上半場結束後,演員們有15分鐘的休息時間。
鬱楚倚靠在座位上,閉著眼重重地撥出一口氣。
梁絮白對文學不感冒,無法與這些詩情畫意的東西共情,上半場看得他昏昏欲睡,好幾次都差點閉上眼打鼾了。
見鬱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