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次聽見。那少女洗完了頭,將如雲似也的長髮輕輕籠著,青紗長袖微褪,露出一段如玉雕成的手臂,在月光下看來,渾然不似塵世中人。
她忽然停住歌聲,幽幽地嘆了口氣。這一嘆氣,吉娜就覺連月亮都暗了下來,忍不住浮出頭來道:“姐姐,你唱的歌叫什麼名字,好美哦。”
那少女猛然抬頭,吉娜就覺兩道極為冷冽的目光射在了身上,電光般連閃數下,那少女似乎笑了一笑,吉娜不知怎地,突然就覺得身上溼漉漉的湖水瞬息之間變得冰冷無比,宛如匕首般一直插入了心肺之間。吉娜打了個哆嗦,卻也沒生出什麼恐懼之意,依舊忽閃著大大的眼睛問道:“姐姐,你怎麼了?你的樣子好怪哦。”
那少女緩緩將頭髮攏了攏,忽然道:“小姑娘,我要殺了你!”一句說完,她整個人就如一片紫雲般飄起,手在頭上一挽,一道細亮的電光急射而出,直襲吉娜胸口。吉娜大吃一驚,無邊的勁力已經潮湧而至。她恍惚中似乎躲了躲,就聽叮的一聲,電光斂了回去,怒潮一般的勁力也無影無蹤。吉娜驚魂始定,喘了幾口大氣,就覺胸口痛得要命,當下連連咳嗽了幾聲,撫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那少女定定地站在船頭,滿頭黑髮披散下來,月光隱幽,垂照在她身上,就如同這湖中的精靈一般。她手中拿了一物,卻正是吉娜的蒼天令。吉娜低頭一看,不禁又嚇了一大跳。胸口的衣服不知給什麼東西劃了個巨大的口子,卻幸好沒傷到肌膚。看來是這蒼天令救了她一命。那少女凝視片刻,長長嘆了口氣,道:“小姑娘,這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她的聲音低沉而有些沙啞,卻有種說不出的魅力,聽去只覺動聽之極,仿若夜色的震波,嫋嫋地一直散入人的心底。
吉娜道:“別人給我的。”
少女蹙眉道:“誰給你的?”
吉娜道:“我也不知道。”頓了頓,又道:“那人說要我送給別人的,你可不能搶去了不還我。”
少女沉吟道:“那你知不知道要送給誰?”
吉娜搖頭道:“不知道。他們說的話我都聽不懂。”伸手道:“還我。”
那少女臉色一沉,道:“還你?殺你!”手在發上一撫,急電一般的光芒再現,這次並不斬向胸口,而如飛矢一般點向吉娜的眉心。吉娜瞠目結舌,不知道如何招架,湖中的波光卻在這時閃了幾下,這驚雷狂電一般的劍光竟然擦著吉娜的發邊而過,只差了那麼一點點。
那少女陡然收勢,沉聲道:“是誰?出來!”
“樓仙子浴罷新妝,取活人鮮血而點眉心嫣紅,縱然貌驚天人,難道便是大美?”就見一人帶緩衣招,輕飄飄從蘆葦中走出。洞庭的水波在他的腳下就如同平坦大道一般,鞋襪不溼。
那少女冷笑道:“登萍渡水的功夫有什麼好誇耀的?你又是誰?”
那人也不生氣,躬身一揖道:“在下楊逸之。”
那樓仙子冷笑道:“你知道我是誰?”
楊逸之微微一笑,道:“清光正盈樓心月,天下無情何似我……華音閣正盈月妃樓仙子的大名,在下早有聽聞。仙子妙相天成,本就不需要雕飾,何必多造無心的殺孽呢?”
樓心月冷笑道:“你在教訓我?”
楊逸之輕輕拱手:“言重。大造無形,望仙子三思。”
樓心月道:“有什麼好三思的?殺就是殺,不殺就是不殺,誰不讓我殺,我就偏要。”
楊逸之嘆道:“這又何必?請樓仙子賜我一點薄面,在下還有話要問這小姑娘。”
樓心月冷冷道:“我為什麼要給你面子?你的面子又值得了什麼?”
楊逸之淡淡一笑,並不回答。樓心月深深看著他,他飄逸的身形淡淡地立在清幽的湖水上面,月華垂照下來,此人便如湘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