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進行一項神聖的比賽一般,一個個掄圓了胳膊,毫無保留地朝著毫無反抗之力的婦人砸出手中的東西。
每扔出一次,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或大或小的叫聲。
扔得越高越準,獲得呼聲越高,反之聲音越小。若是扔得偏了,沒有能夠砸到人,也可能收穫到眾人的噓聲。
每個得到歡呼聲的人就好像得勝歸來的英雄一般回到自己的家人身邊,臉上的掩飾不住的得意自豪。
而得了倒彩的人則極為憤憤不平——由於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再不情願也只好灰溜溜去,臨走前還不忘朝著臺上狠狠啐上一口發洩心中的不滿。
這場浩浩蕩蕩的投擲儀式一直熱火朝天地進行著。
那些沒能親身參與到其中的女人孩子們也笑著鬧著,拍著手叫著好。
她們一邊像是對待英雄般的高高興興簇擁著家裡的男人們,一邊用冷漠的眼神掃過高臺上的婦人,神情中滿是鄙夷不屑,也許還有止不住地幸災樂禍。
最後的最後,是如蛇群般順著彩紙和符文攀援而上的橘色火舌,女人痛苦地悲泣逐漸淹沒在村民喧嚷的歡呼聲和竹臺燃燒的噼啪聲中……
極度的割裂感讓枇杷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彎著腰乾嘔起來。
可是他的肚子裡早就是空空如也,甚至因為口渴,連苦水都沒能吐出來一點。想吐吐不出來的感覺甚至比嘔吐本身更加令人難受。
枇杷緩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止住腹部的痙攣。
餘光瞥見一直走在前頭的元宵,不知何時已經摺返回來,此刻正在近前憂心忡忡地瞧著他。
彷彿在用眼神詢問,還能堅持麼?
當然也可能是枇杷過分解讀了。
無論如何,枇杷還是搖了搖頭,衝著小傢伙安慰似的說了聲:“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比起剛才所看見的,自己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問題是,他的腦海中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那些……
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又或者,那才是被掩埋的真實。
陷入極度混亂的頭腦中忽然冒出一道聲音:【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為什麼不去山上看看呢?】
枇杷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帶到了當年親手埋葬孃親的那片山坡之下。
如果自己剛才沒有因為一時的頭腦混亂突然停下腳步,這會兒可能已經走到半山腰了吧?
想到這裡,他不由地看向引自己至此的元宵。
對上那雙碧色貓眼的同時,頭腦中的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去看看吧,那裡會有你一直想要的真相,如果你能夠下定決心的話。】
至於是下定什麼決心,對方沒有明言。
但枇杷已經明白了,要想獲得掩埋在墳墓中的真相,恐怕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