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戳到了我的臉上,將我痛醒。睜開眼睛,視線中是一張靜美如九天雲曦的面龐。
“不哭不哭。”她手上接住了我的一滴淚水。
“澹臺秋水!”我感覺全身的筋脈都抽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卻用我從未見過的稚嫩神情看著我,伸出手拉我:“水兒乖,和水兒玩。”
“啊,水兒,你怎一個人跑出來。”那自稱為吾龍的幕僚適時出現了:“還不曾與大尊知道,這是在下愛妻,名喚作水兒。”
“君上君上”秋水抱住龍吾的腰,笑容純淨,言語眷戀。我已縮於遠遠的一角,驚魂未定地打量她。她的神智,似乎並不怎麼清晰。
那日蒼梧原中,她早早離開,我本以為她是詭計得逞藏了起來,現下看來想必還有我不曾知曉的事情發生。我問龍吾:“她怎麼這麼一副樣子?”
“吾妻性子麼略有些孩子氣,大尊莫怪。”龍吾溫柔擁了她道。
“是神智受創了嗎?”我盯著她,慢慢道:“那日蒼梧原上,你破封印而出的速度未免快了些。是澹臺秋水給你解決了一部分吧。她術法雖高,法力卻太不濟,也敢去動那封印。她對你,還真是情深似海哪。”
“呵呵。大尊說的什麼吾龍聽不懂。不過我夫妻的感情麼,也還過得去。”龍吾只一味裝傻。我對他也算了解到骨子裡,見他神色便知道猜對了。
我思量著,慢慢將臉埋到掌中,大笑了起來:“好,你們夫妻,真是好”
曾經驚才絕豔,憑靠自己的智慧屢出逆天之舉的第一巫祝,而今神識全失,等同白痴,這,是上蒼對她的懲罰。
但她終究達成了自己的心願,心裡自是圓滿幸福的吧。
不像我,什麼都失去了,就連一個復仇的機會都不得——龍吾與我締結了魔血心誓我不可違抗他,而欲將之千刀萬剮的澹臺秋水卻成了這麼一副白痴的樣子,我對她做什麼都失去了意義。
我唯有笑自己這莫名荒唐的魔生了。
渾渾噩噩中也不知是過了多少時日。身上的傷已好了大半,且沒留什麼疤痕——龍吾的藥想必非凡品,因每次倒殘渣的時候拓枝總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只是細看的話,就會發現肌膚呈現的是一種詭異的白。
“果然還是不能動,那幾個側重手勢的舞就沒法跳了。”龍吾嘆息著,仍是不肯死心,給我右手塗著藥膏。
“哦,作為公主幕僚的閣下本來也沒機會看本尊的舞。”我淡淡道。
他默了一默,細細給我包紮起來。
宮人傳報,安初郡主攜王子求見。
多日不見,她整整憔悴瘦弱了一圈。坐在那裡縮成一團,欲言又止。
“阿暖這幾日都好吧?我與暮暮這個樣子,勞你多費心了。”我先開口了。
不防她淚撲簌簌落下來:“夫人我原想不到,夫人還會將王子託付給我安初做下的錯事,原是永不值得再被信任的。”。
“你且說說,你做下了什麼錯事?”我淡淡問她。
“夫人本是知道的吧,王子百日宴的時候,是我夥同妖族的璇瑰把夫人送出了宮這次也是我故意放夫人離開,還修改了夫人留下的書函,讓王兄找不到你王兄心急尋你,才會與天族起衝突以致於,以至於”她失聲痛哭起來。
“那你為何會和璇瑰合謀做這些事情呢?”我又問她。
她哭得更厲害了,許久才斷斷續續道:“是我心中嫉妒,嫉妒王兄與夫人伉儷情深”
“他是你的哥哥,你怎會嫉妒他?”我只看著阿暖:“怕不是嫉妒,是怨懟吧,你怨懟我和他拆散了你與哥寒星吧?”
她面上的愧疚更盛了,眉宇間卻又盈上一重不甘之色。只是狠狠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