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拿著一酒,提著幾盒叫外賣送來的菜。走到大院門口往傳達室裡一看,老楊頭正在用電磁爐燉鍋子呢,小桌已經擺好了,上面還擺著打來的散裝白酒和酒盅。
丁齊站在門口打了聲招呼,老楊頭也笑道:“丁醫生,這麼晚才下班啊,還沒吃飯嗎?”
丁齊答道:“單身一個人住,吃東西倒也簡單。我看您老的鍋子燉得挺香,我這裡正好有酒有菜,我們搭個夥一起吃怎麼樣?反正回去一個人吃飯也沒意思。”
老楊頭有點驚訝,但也很高興地點頭道:“好啊,快進來坐吧,外面冷。”
自來熟的丁齊就進來坐下了,將菜放好,老楊頭又取出一個口杯當酒盅,丁齊開啟自己帶的那酒,將兩人的杯子都滿上了。老楊頭說道:“丁醫生這麼好的條件,還是要趕緊找個物件啊。你們大城市的眼光高,要不然,我們村裡倒是有好幾個合適的閨女”
夜裡小小的傳達室,燉著熱乎乎的鍋子,幾杯白酒下肚,說就自然多了,語氣也很隨意了,兩人就像已經認識很久的忘年交一般。丁齊趁勢問道:“老楊,您的名字叫楊策吧?我在醫院站上看見過你的照片,是出身中醫世家的著名教授。來,我敬您老一杯,真是深藏不露啊!”
老楊頭一愣:“丁醫生真是好眼力,這都能認出來?”
丁齊卻故意不接著提這茬,只是幹了一杯道:“喝酒!我已經幹了,您老也幹。”
老楊頭乾了這杯滿滿的酒,腦門上已經冒汗了,不用丁齊追問,他自己就主動說出了緣由。老楊頭並不是孤老頭子,他是境湖鄉下的農民,有老伴也有兒女。女兒嫁到外地了,家裡在村中也蓋了一棟二層小樓,老兩口原本跟兒子和媳婦一起過。
可是兒媳婦比較挑剔,老伴覺得無所謂,但老楊頭卻覺得不自在,有了一個機會,他就乾脆跑進城裡打工了。老楊頭年輕的時候,是鄉里面的赤腳醫生,也會按摩推拿。這手藝算是家傳的,他父親也是個赤腳醫生,行醫時間主要是建國後到文革初。
看來醫院站上介紹他“出身中醫世家”,雖言過其實但多少也算有點譜。是博慈醫療特意把他找來的,在醫院打更,每個月有一千五,和丁齊在圖書館做臨時工一樣。但是把他的照片放在站上當作“中醫專家”,醫院每個月還多給他五百塊,其實就是充個門面。
楊策雖是個普通的鄉下老頭,平日根本不引人注目,但若仔細看,他的五官很端正,也不彎腰駝背。假如挺起胸好好打扮一番,戴上眼鏡穿西裝扎領帶,形象也是不錯的。
楊策教授是“大專家”,不會輕易出診的。但有人就是看了介紹慕名而來,點名要楊策教授出診怎麼辦?那也好辦,換上平日收起來的行頭好好打扮一番,那就去唄。
按摩推拿是個技術活也是個力氣活,老楊頭也會親自動手,但楊教授年紀大了且德高望重,不能全程都是他親自來,通常都是在他的現場指導下,由其他年輕醫生接著上手。這樣起到的效果也是很不錯的,至少在患者的心理感覺上很好,場面也都能對付過去。
假如遇到這種情況,老楊頭也是有提成拿的,所以他一個月不止固定的那兩千,經常有個三、四千的收入,情況好的時候,甚至還能拿到五千以上,這可比在家裡受兒媳婦氣強多了。如今他每次回家,兒媳婦都對很客氣、很尊敬,也是家中說了算的人物。
丁齊誇讚了一番老人家活得瀟灑,又問道:“那麼教授職稱是怎麼回事呢?”
老楊頭端著酒杯笑道:“我也是有證書的!”
說了半天,丁齊才聽明白,老楊頭有張外省某家民辦大學的客座教授證書,就是博慈醫療給他辦的。發這種證書就像發獎狀,成本不超過二十塊,寫個名字蓋個戳就行了。境湖博慈背後的博天集團,和很多民辦學校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