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節儉之風被享樂腐化所代替,緙絲才又重新發展盛行起來。朝廷設內造司,專以緙絲通經斷緯的技法制造袞服(皇帝大典專用服)。由於袞服的製造工藝複雜,造價昂貴,即使最熟練的織匠,每天最多也只能織一寸二分,織完一件袞服,大約需要十年時間。定陵出土萬曆皇帝的這件十二章福壽如意緙絲袞服,應算是目前我國所見到的唯一的緙絲袞服珍品。到1983年,定陵博物館委託南京雲錦研究所研究複製一件,該所積三十多年的經驗,花費了整整五年時間,終於織造完成,填補了明代龍袍織造技術失傳三百餘年的空白。
這件袍料的全名為:“孔雀羽、織金妝花、柿蒂過肩龍、直袖、膝欄、四合如意雲紋紗、袍面料”。為恢復龍袍的本來面目,必須對原物進行“追色分析”和“經緯分析”。具有三十年織錦經驗的南京雲錦所老藝師王道惠,在色如灰土的龍袍前夜以繼日地描摹48天,才完成了龍袍的摹稿,錄下精確的資料。一件龍袍重900克,而挑結的花本即重幾十公斤,用線121370根,首尾長達50多丈。孔雀羽更要經過精心挑選、劈絲、搓接成線,與彩色絲線盤織成雲龍圖案,再與真金線交織在一起,別有一種高貴華麗的裝飾效果。難怪有關專家認為,這件明代皇帝龍袍的複製品在選料、織紋、色彩、圖案和織造技藝都與歷史真品相同,堪稱“傳世稀珍”,終於在1984年第四屆全國工藝美術品百花獎評審會上獲得殊榮——金盃獎。
當發掘人員清理到第十一層時,發現一條兩邊對摺的錦被。開啟錦被,萬曆皇帝的屍骨顯露出來。一個令大家猜測了兩年的謎,終於揭開了。
他已不是儲存完好的屍臘,而是一具形貌可怖的骷髏。這位“大行皇帝”靜靜地躺在一床錦被上,骨架頭西腳東,毫無血肉的面頰稍向南偏,左臂下垂,手壓在腹部,細長的手骨攥著一串念珠,像在祈禱神靈的保佑。右臂向上彎曲,手放在下頦附近,一縷黃褐色鬍鬚掛在唇邊。似在悠然自得地捋著鬍鬚,暢談軍國大事,顯然是入葬時人為擺設而成。脊柱上部稍有彎曲,左腿伸直,右腿微屈,兩腳向外撇開。身穿的龍袍大都腐爛,腰部束一條玉帶,頭戴“翼善冠”,髮髻梳理完好,足登高筒長靴,褲腳裝在靴子內。上身打扮像是一位儒士,而下身及長靴又給人一種武士的感覺。如此文武兼備的服飾,在其它陵墓的出土中很少見到。
根據兩位皇后和萬曆帝的骨架情形來看,明代帝后的葬式,似乎比較隨意,並無特別之處。這位一生享盡榮華富貴,精神卻備受磨難的皇帝,在地下生活了三百三十八年之後,終於又返世還陽了。假如他的靈魂真的活著,面對人世滄桑,又該想些什麼?
他所駕馭的帝國古船業已沉淪,他所鍾愛的女人早已化為灰土,就連取其祖宗基業而代之的大清帝國,也已成為昨天的故事。歷史就是這樣造就著一切,又毀滅著一切。大江滾滾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有哲學家說,人生是塵世間的一種幻覺。生與死同樣是生命所達到的最完美的高峰和境界。不知道萬曆皇帝在陰間的世界裡,生活了三百餘年後,是否真的得到了這種生命的體驗?也許只有經歷了這生與死的煉獄之後,他才感到傾盡國力建造這座壽宮,不惜生命去愛一個女人,是多麼的滑稽和無聊。塵世間的每一個人,都在刻意幻想一種永恆,其實,真正意義上的永恆是沒有的,任何事物都是時光隧道中短暫的瞬間。生活於世間的人類,如果普遍認識了這一點,或許會免去許多痛苦與麻煩。但要真正領悟這個普通的哲理,又是如此的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