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問了七八個人,我們就找到了秋頻。當然我們問的時候,神情是十分慌張的,先是誰都不肯挑頭,扯皮來扯皮去,最後我以回去算了、不找了相要挾,東輝才乖乖領頭去問。我只見他嘴是在動,可我的腦子,彷彿也是一片空白。那一塊“女生宿舍”的鐵皮的牌子倒是十分的顯眼,進門時,並沒有什麼長著桃花眼、賊似的老太太守著。我們大大方方地就上了樓。在那些萬國國旗一樣的小花衣服中穿行,那些大大小小的衣服,真讓我們心跳啊!
秋頻見到我們是十分的驚奇。她正準備吃飯去。她慌慌張張地說,“咦!——”之後是一句:“你們啊?——”而她手中的碗卻差一點掉到了地上。
我說:“我……是來看……我的……姑姑的……”
並不能流暢地說下去。
秋頻說:“你們還沒有吃飯吧?”她手中只有一個碗,臉卻是十分的紅了。
對於我們的造訪,秋頻一定是十分的意外。她也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客人。她慌慌張張,連碗都不夠,還如何去招待客人?
“我們不吃的,我們不餓……”
正說著,秋頻的宿舍回來了兩個同學。秋頻只得用借來的碗和自己的碗,來招待我們這兩位不速的客人。
食堂里正是吃飯的高峰,到處都是嗡嗡的聲音,像有一千隻蜜蜂在四處鳴叫。我們跟著秋頻,像兩隻小尾巴跟在後面,小心地、順從地,而又十分乖覺地。進了餐廳,我們彷彿已走不穩路,只是感到身上都是眼睛。她的那些同學,都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我不能確定這些眼神的含義。而我們心中,也許還含著小小的得意和自豪呢。
那個三月的午餐令這兩個少年終身難忘:炒豆角、燒萵苣和蘿蔔燒肉。吃飯的過程細緻而文雅,連螞蟻在桌子上爬動都十分的清晰。它先是停在桌子右上角的一塊有疤痕的地方,停了停,之後沿著桌拐,走走,停停,又嗅嗅,停停;再沿著桌子的右拐,翻下去,沿著桌腿一路下去了……三個人默默地吃飯,好像誰也沒有抬頭,但秋頻的氣息分明是在的。我彷彿整個的身體都變成了毛孔,彷彿那碗中也有它主人的氣息;身體的膨脹,或者是僵硬,是不能確定的,只覺得似乎連整個碗都能把它吃下去。
這是一頓讓我們刻骨銘心的午餐。這頓午飯和這個三月讓我們不能忘懷。農林口,這個皖東不知名的所在,連它的名字都十分奇怪。而我們卻記住了它。記住了這個三月,記住了這個熱烘烘、到處都是鮮花和綠色的三月。
美麗
我有一個年輕的女性朋友瑋,是那種天生麗質的女人。“天生麗質”是一個成語,原來我對其語義不甚了了,並無具象,我見到了瑋,才知道何為“天生麗質”。對於一個女人是否美麗和銷魂,我的經驗是;只要你一眼過去,便是一陣眩暈,定是一個美人!瑋是女人的樣品,一切皆從上帝的旨意。她的笑讓男人站立不穩,銷魂攝魄,明眸皓齒或者唇紅齒白,在她的臉上都能找到印證。我曾對她說,我最喜歡看她的笑!那一張口,或美食,或暱語,或抿笑,或張狂,或嬌嗔,皆可為藝術。
我寫上這些,都是因為一個故事。一個瑋講的關於青春的故事。
瑋的家鄉在皖南的一座小城。那裡山青水秀,一年四季,入眼皆青山翠竹,溪水淙淙,山嵐繚繞,白霧低迴。幾近於人間仙境。瑋在青山綠水中長大,一切皆從於自然。善良、單純、多情,毫無機心。瑋十八歲那年,正值少女萌情季節,一日突發肚痛。母親把她送到鎮上醫院,檢查為急性闌尾炎,於是住院開刀。對於一個少女,從未與醫院打過交道。醫院裡的一切,對她都極為新奇。滿腦子的幻想,在一個年青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