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算是有點底氣,可沈贊又在心裡悄悄補了一句:過段時間再脫身也不遲。
賀玄一怔,被他背道而馳的轉變唬蒙了,喃喃道:“可你孃的葬禮……”
沈贊也一怔,猛然想起他倆初遇時,自己還傻乎乎地將“悲慘身世”傾訴給他聽過,不由得慌了一下,他告訴賀玄的貌似太多了,“家中弟妹會操持,不勞我這個不孝子操心。”
談到這段,兩人都有些惶然,賀玄知道那時在小舟上,沈贊流露出來的脆弱是真實的,無助與彷徨也深深感染了他,使他萬分介懷。
“咳,那……快些帶我去見太后吧。”沈贊慌亂地垂下眼簾,生怕被對方看穿自己搖擺的內心。
“好,你隨我走。”
賀玄背過身去,領著沈贊又朝原路返回。
沈贊退開兩步之遙跟在賀玄身後,心裡雖知此行是去見尊貴無比的太后,卻沒什麼負擔,大不了被辭退歸家,那正是他所想的。
賀玄一如往常,挺拔著背脊,英姿凜然,沈贊撇撇嘴,心道這人太過刻板,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副嚴肅正經的模樣,多是無趣啊。轉念一想,其實也不然,賀玄這人有時候還是挺有趣的,比如,喝醉的時候。
沈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引得前面的人駐足回看,“為何發笑?”
“呃,”沈贊立即平復了一下笑容滿面的表情,嚴肅道,“賀相有所不知,在下方才突然發現了一處逗趣的地方。”
“逗趣?”
沈贊走上前,故意湊到賀玄身前,柔柔地貼上去,把手搭在了賀玄的肩上,“喏,你瞧。”說著,從賀玄左肩上拾下一片鳳凰櫻的花瓣。
賀玄不敢動彈,他與沈贊貼得太近了,那人暖暖的氣息撲在了他的頸側。
“還有,你看。”沈贊笑眯眯地從賀玄的右肩上拈下一片花瓣,“賀相真是魅力無窮,連這小小的花瓣也想一親芳澤。”
咳,一親芳澤是這麼用的?
賀玄有些恍惚,沈贊盈盈的笑聲像是裹了糖粉,甜絲絲的,蠱惑人心,能夠輕易擾亂賀玄的心神。
在賀玄發愣的片刻,沈贊退開一步,自顧自向前走去,嘴裡還竊竊地笑著,留下一串靈音散落在毓園的小道上。
賀玄木木地抬起手,把手掌貼在心口,胸膛裡傳來擂鼓般的跳動。
沈贊戲耍了賀玄,心情大好,之前對他的怨念也煙消雲散了。沈贊想,既然要留下來,那麼就儘量做到最好,可不能給人留下話柄。
賀玄與他來到了清寧宮大殿門口,馬公公見了他們,怪叫一聲道:“唉喲,賀相大人怎麼又回來了?”
賀玄道:“公公,太后吩咐臣去召新太傅來,這位便是。”
馬公公看了看沈贊,心道好皮囊,但是嘴上卻說:“新太傅?賀相大人難道不知方才出大事了嗎?!”
賀玄問:“何事?”
“唉喲,賀相大人,方才宮外傳來訊息,高太傅上吊死啦!太后得知後震怒,現在正在屋裡訓斥皇上呢!”
“什麼?皇上在裡面?”賀玄大驚,“到底怎麼回事,馬公公?”
馬公公知道這事兒瞞不得賀玄,便如實說了:“高太傅聽聞皇上要辭了他,讓他告老還鄉,一時想不開便掛白綾自縊啦,太后知道了認為皇上此事處理欠妥,好歹高太傅做了皇上那麼多年老師,這樣不光彩地死了,有辱皇家顏面,太后十分惱怒,連忙把皇上召了過來。”
賀玄聽完,哀嘆一聲,他看了一眼沈贊,後者聳聳肩,睜大眼鼓著腮幫子瞪他,彷彿在說“看什麼又不是我殺了高太傅爬上這個位子的”。
賀玄知道這麼一來是見不到太后了,只好別過馬公公領著沈贊走了。
兩人出了宮,走在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