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爬出去。於是我也不再掩飾,簡單地從我的身世講起,還有最近圍繞著玉佛頭髮生的一系列事情。聽完以後鄭國渠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問道:“你從哪裡來的這麼大信心,覺得我比黃家還可信?”
我抬眼道:“因為鄭重。”
“鄭重?”
“對,他在鑑別青銅器的手法上,與我家祖傳的一種技法十分類似。這技法是不傳之秘,他居然也會,說明你們一定與我們白字門有些淵源。”
鄭國渠聽完以後放聲大笑,好似聽到什麼開心事,然後他突然斂住笑容:“你猜對了一點,也猜錯了一點。不錯,許一城跟我家有點淵源,他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那枚鏡子,也在我手裡。但我可對那些陳年舊賬沒興趣,你若拿不出我感興趣的東西,一樣要死。”
“這個好處,你不會拒絕的。”
“啥?”
“《素鼎錄》。”我平靜地說出這三個字。
鄭國渠兩隻鼓眼驟然一亮,他一把捏住我的肩膀:“這麼說,這本書在你那兒?”我點點頭。
《素鼎錄》是金石鑑定的權威之書,凝結了白字門歷代心得,江湖上一直流傳,得到此書,則金石無憂。鄭國渠是專做青銅器贗品的,這書對他來說,就像是化學家拿到元素週期表、軍人拿到作戰地圖一樣,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所以鄭國渠一點也沒猶豫,伸出手來跟我握了一下,算是成交。
能看得出來,鄭國渠是個既貪婪又理性的人。能拿到手的利益,他一點也不會鬆口,但只要有風險,他會非常乾脆地撒手。龍紋爵這麼貴重的東西,說放棄就放棄,半點都不猶豫。這種人,相當可怕。我跟他握手之後,閃過一絲後悔,不知這麼危險的人,我是否能駕馭。
“上去之前,我還有件事。”我忽然說。
鄭國渠眉頭一皺:“黃煙煙很快就會回來,我們沒多少時間。”
我把地上那頭蓋骨輕輕拿起來:“你們盜墓不算,還隨手亂扔遺骸。我既然看到了,好歹把它送歸原棺,不然走得也不心安。”“要去你自己下去。”鄭國渠撇撇嘴。他們這些人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鬼神從無敬畏。
我把頭蓋骨拿好,一貓腰,順著那個斜洞鑽了下去。他們已經進去過一次墓室,我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入口。墓室石門半開,裡頭陰森森的沒有光亮,黑暗中有一種千年的滄桑與腐敗。我伸手想去摸索棺槨,忽然一隻冰涼的骨手悄無聲息地按在了我的手背上,一道涼氣蹭地從我尾椎骨躥升到了頭頂。
我整個人僵在那裡沒敢動,等了一陣看周圍沒動靜,才戰戰兢兢用手去摸,發現搭在手背上的原來是半截尺骨連著掌骨。鄭國渠這些人做事太不厚道,把骸骨拖出來隨手亂扔,這半截手臂就半掛在被撬開的棺槨外頭,正好搭在我手背上。
我把它拿起來,連同頭蓋骨一起放入棺材內,腦袋一陣恍惚,差點一頭栽進那棺材裡去。這裡空氣不大流暢,待得時間久了容易頭暈。黑暗中,恍恍惚惚地我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那是在我小時候,我和夥伴們喜歡鑽進大院附近一個廢棄的下水道里玩,有一次,我們鑽到一半,聞到前面一股腐臭,借了一盒火柴點亮,然後發現前頭居然躺著一具腐爛的屍體,嚇得我們四散而逃。我慌不擇路在下水道里亂跑,總以為那具屍體跟在後面,嚇得大叫,喊著爸爸媽媽的名字不停狂奔。好不容易跑到出口,正看到我父母和其他大人趕到,我一頭撲到他們懷裡,嚎啕大哭,心裡卻前所未有地踏實。
突然間,我眼淚無端地流了下來,這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有多孤單。追尋爺爺許一城的真相,也許不是為了什麼佛頭,而是為了能夠多看到自己親人在這世上的痕跡吧。
“爸爸,媽媽,爺爺……”我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