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那繡工非凡。那太監捧著黃巾,臉色陰晴不定。虞晟在旁也是長眉緊鎖,四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那太監才高聲道:“呂方,茲事體大,你的狀子須得仔細勘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呂方聽他的聲音異乎尋常地和藹起來,心下奇怪,微一沉吟,朗聲道:“錢彬義子錢伯仁在青州打傷人命,青州知府楊關毅秉公執法,卻被陷入獄,更在獄中遭人毒手。可憐楊知府為民申冤,卻被誣畏罪自殺。草民想請公公和諸位大人作主,給楊知府洗雪冤屈,請將案犯錢伯仁繩之以法!”這些話在他胸中盤桓已久,此時朗聲而談,氣勢如虹。
曾經審問過呂方的刑部侍郎聽他又提起“錢伯仁”,不禁身子一震,低聲跟那太監嘀咕了片刻。那太監頗不耐煩地將手一擺,澀聲道:“那錢伯仁不知是否已回京師,且將他傳來,咱們後日開堂再審!”
連大堂上的差役全有些奇怪:“這位公公膽子好大,難道還要傳那錢彬的乾兒子錢伯仁到堂?”
退堂之後,呂方便給留在了大理寺,衣食住行都有差役專門照顧看管。呂方也覺得奇怪:“在堂上,自那太監看到了黃巾之後,便對我變得客氣了許多。這神武幫的玉幫主,到底是何許人也?”
不單是他,那東廠太監對“玉幫主”更是好奇,這兩日之間竟又親自兩次趕來,向呂方打聽他這位“江湖朋友”的相貌。呂方雖見他言辭和善,卻也不願吐露眾豪傑對抗錦衣衛之事,只說是江湖上萍水相逢,又略略說了幾人的形貌。那太監聽得“玉幫主”和“神武幫”之名時神色微變,默然而去。
這兩晚間,呂方獨處一室。靜靜的夜裡,他常常思念楊清鈺,念起那個寒冷的夜晚,她帶給自己的那如火的溫暖,念起那坎坷的山道,自己握住的那動人的綿軟。他有時強制自己不要想她,但那雙清炯炯的眸子卻總在他眼前晃動,那是他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第三日下午,錢伯仁居然真被人抓到了堂上。
三法司高官都深諳官場上避重就輕的秘訣,撇開錢彬勾結寧王之事不問,都喝問起錢伯仁打死孫結巴老漢的事情。錢伯仁起初依舊是一副盛氣凌人之狀,但隨即便被堂上的氣勢壓住,聲音漸漸虛軟起來。虞晟這時顯出了他的雷霆手段,喝聲凌厲,一句句的追問全如剝肉剔骨般的咄咄逼人。錢伯仁的腰越來越向下弓去,胖臉上也凝滿了汗水。
又是一陣商議,那太監臉上全是為難之色,跟虞晟又低聲嘀咕幾句,最終拍下了驚堂木,尖聲喝道:“錢伯仁仗勢欺凌鄉里,誤傷人命,重責四十。”錢伯仁大驚失色,連呼冤枉。兩旁差役已搶上前將他按倒了就打。這一輪過堂,呂方終於揚眉吐氣,但三法司對錢伯仁的責罰也就到此為止,隨後便匆匆結案。任是呂方如何抗辯,三法司高官和那東廠太監只是不應,拍案退堂。退堂之前,命人將那幅黃巾又還給了呂方。
退堂後,又是一整日被拘在大理寺內。呂方在屋內怔怔地坐著,眼望那繡著銀荷的錦帕,心底萬千疑惑,既奇怪為何三法司對這玉幫主如此忌憚,更不知這一輪過堂之後,三法司到底要怎樣處置錢伯仁。
漆黑的夜裡,他眼前又浮出楊清鈺的倩影。“傻大哥……我這輩子再不會為旁的人流淚了……”靜夜之中,楊清鈺那脆生生的笑又在耳邊縈繞,呂方的心就是一陣抽動:“小妹,你還好嗎?墨兄是否救了你出來?”黃昏時分,一名差役匆匆趕來告知呂方,這案子暫且這麼結了,請呂方立馬走人。呂方奇道:“豈能如此草草結案,那錢伯仁打傷人命,便只是四十板子了事嗎?”那差役冷笑道:“只是暫且結案,錢伯仁還押在大理寺呢,日後若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