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鐵皮火車又穿過那一鎮鎮,現在我就來到了這個大得沒了邊沒了沿的大城,人家都把這大得沒了邊沿的城叫做市。
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左一右也不光就這麼一家市。
再後來我才知又道人家外頭滿世界都是這類大大的市。
我沒有想到我們山溝外頭是這麼個樣子的。
我更沒想到原來人家外頭的世界有這麼樣的大,房子有這麼樣竄天的高!
開始我還慶幸把劉老六的房賣了。
開始我還佩服自己有遠見又把劉老六的地給賣了。
後來我才發現賣了那房跟那地的錢真是太少了,少得就好像我們那山溝跟人家的市比起來一樣的小哇!
我手心裡攥著汗,滿把的汗裡還有卷皺皺巴巴的錢。
這錢我數過。
這八張嶄新的大票子我不止十遍八遍的一張張數過。
現在這八張新票子都叫我給數舊了。
現在這八張十元的大票子都叫我滿手的汗給攥臭了。
我倆手插在上衣的倆兜兜裡。
滑膩膩的左手緊緊捏著我的錢,我緊張極了。
我站在人家的大馬路上也緊張極了。
我不是站在人家的大馬路上,我是站在人家天空裡的大橋上。
我抬頭望望上頭,我又低頭瞧瞧下頭,我發現上頭下頭都離我挺老遠。
我這才又驚奇地發現我被人家的天跟地不上不下的夾在了半腰間。
我瞧見那各式各樣的車在我左左右右嗖嗖地跑來跑去。
我不光見過啥牛車驢車馬車,人家這樣不用掛馬掛牛就能嗖嗖跑來跑去的車我也見過。
那年人家鎮上來抓王老七的時候我就見過,那嗚拉嗚拉直叫喚的車我還上去坐過。
說起王老七,人家說他去年就逃獄跑了。
王老七逃獄跑了。
誰都知道王老七跑了。
有一件事是誰也不知不道的。
這件事肯定是誰也想不到的。
告訴你吧。
其實我來這裡就是來找他王老七的。
3
我沒有找到王老七。
我省下坐車的五毛錢大老遠跑來這個叫那啥的地方也沒有碰到說好見面的王老七。
我也想了,可能王老七逃獄跑來這裡後他就不能叫王老七了。
我猜想他可能已經改了原來的名子叫啥王老八王老九了。
可我在人家這個叫那啥的地方也挨個打聽了,我也問人家有沒有個啥老八老九了,我就差沒跟人家再大聽有沒有個姓王的一二三四五了。
我站在人家旅館的大門前,說著說著天就黑了。
我眼睜睜的瞧著天就黑了。
完了我就傻眼了。
人家瞧我傻眼了,人家就說在我們這裡住吧。人家說住一晚只要你五元的老黃牛就行了。
我數了數我兜裡的八張票子,我想我要是在人家這睡上一晚,明天這錢就要剩下七十五了。
我立馬想起了火車站。
我想去那裡睡就不用動我兜兜裡賣房跟賣地的錢了。
車站裡的人老多。
車站外頭的鐵皮火車也挺多。
站裡站外的人跟車,都又蹦又跳地,不管你是聽著瞧著哪哪都是都人歡馬叫地。
我這工夫瞧見人歡馬叫的人堆裡冒出倆戴著大蓋帽的。那倆大蓋帽手裡頭還拎著兩根黑得跟驢屌一樣大小的膠皮棒子。
我想我不能在人家這裡睡覺了。
我瞧見那倆驢屌我就害怕了。
我不怕那倆戴大蓋帽的,我知道大蓋帽只會抓跟王老七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