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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沒有哭,舞兒,你冷不冷?餓不餓?”她撫摸著我的面頰,柔軟的手掌傳來滾燙的溫。
皇宮裡的嬪妃和皇子竟討論餓不餓的問題,似乎聽起來很可笑。
但冷宮裡的人如同被拋棄的雜物。不僅御膳房的三餐減為一餐敷衍了事,連宮女太監都不曾安排。
其實我知道,孃親的身體越來越差,除了我一個四歲的孩子,沒人陪她身邊。
“孃親,舞兒不餓,你燒了,你餓不餓?”我捂住肚腹,可咕嚕嚕的聲音還是出賣了飢餓的真相。
“舞兒,孃親對不起你,連累你了。”她忽然抱住我,整個身體抖得厲害,這是她第一次我面前哭,那抽泣的聲音就像無數把箭簌簌地射入我耳膜,打得我站也站不住。
“孃親……”我哽咽著喚著她,伸出去抱住她的手,她長長的絲不經意間滑過我的手,我才現,那乾草一般的墨竟有許多花白。
她才不過二十歲啊!
她不是衰老,而是心冷,心死。
“舞兒,你餓了。”她忽然鬆開我,笑起來,拿過榻邊的一個錦盒,“這是你姨母上次來帶的丹酥,孃親留了幾塊。”
不是留了幾塊,而是捨不得吃。
可開啟的錦盒,卻傳出刺鼻的氣味。
望著盒子裡早已黴的丹酥,她的眼淚啪啪地掉下來,出的喃喃聲如同囈語:“我們鷹宇的丹酥是好吃的,用鮮的銀線梅雪花瓣烘乾製成。等你姨母來了,還會有的。不難過,不難過……”
我不難過,而是憤怒,再也無法壓抑的憤怒。
我不怕我難過,怕的是她難過。
為什麼那個男人一直都沒有來?
為什麼?
鷹宇國嫁過來的妃,就不是他的愛人了嗎?
我奪門而出,不讓她看見我的眼淚,因為孃親說過,鷹宇國琉璃家的男兒流血不流淚。
雪花鋪天蓋地地湧過來,就像冰冷的潮水,颳著臉,刺著骨。
我一路狂奔,猶如冰河沉浮的人,怎麼遊也遊不到頭。
我大雪裡爬上梅樹,一片片去採枝頭的銀線梅雪,我要採到好的花瓣,烘乾,給孃親做丹酥。
我不要她再捱餓,不要她再受凍。
冬日裡的梅樹幹結了薄冰,又溼又滑,我只會握畫筆的手從未爬過樹,一次次爬上去又摔下來,跌得臀兒痛,花了半個時辰還未採滿一包。
我又冷又急,卻聽到轟地一聲,不知是雪球還是石子,砸我的後腦,我重重地跌了下來,雪鑽進我衣裳,身體早已凍得麻木,感覺不到痛。
“你們看,小狗爬樹啊!”一個孩子走上前,抓住我的衣領猛力一拖,將我摔雪地。
我坐地上,摔得太重,腦袋還有點懵。
半晌才認出,那風雪走來的一襲火紅,是我的皇兄雪期霧。
他一身紅,厚重的狐裘將他裹得像一團火,圍脖遮著半張臉,撥出的氣都成了暖暖的白色,而我,已感受不到冷,或者四肢早已麻木,又或者這麼些年的冷宮生活,連我的血,都已經冰冷。
我吃力地從雪堆裡站起來,可是腳底不穩,又滑了下去,沒等我再爬起來,一隻漂亮的金漆靴踩了我的手背。
鑽心的疼,本以為麻木的手掌,原來還是會疼,他的鞋尖捻了捻,我就聽到鞋釘穿透皮肉,磨骨頭上細微的唆唆聲。
我皺起眉,從喉嚨裡出一聲痛苦的嗚咽,頭頂是他輕蔑的咒罵:“鷹宇國的雜碎!”
他一腳踹我面頰,我看到一道鮮紅的液珠連成線飛濺雪地,開出一串嫣紅。
“雜種,你的血弄髒了我買的靴子!”他厭惡地啐了一口,抬起腳,又踩我的臉上。
我感到半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