頰都陷入了綿軟的雪堆裡,呼吸嗆到雪片,冰冷的感覺刺入骨髓,而另半邊臉,卻是痛得如同火燎。
我躺地上,視線都被厚厚的雪堆遮擋,只能從窄窄的一線空間看到雪期霧得意的眼神。
我一直盯著他,是的,我不甘心。
不甘心被狗雜碎罵雜碎,不甘心被狗雜碎踩腳下,以這種屈辱的姿勢!
也許是我那時的眼神太惡毒,連一向居高臨下慣了的期霧也有些膽寒,他似乎是慌了神,一聲厲吼:“給我把這狗雜種打扁!”
鋪天蓋地的拳腳落下來,我被人按雪堆裡,冰冷的雪水刺得鼻子嘴巴里都是。
我叫不出聲,也不打算叫。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
我很餓,我很冷,我反抗不了,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那天我雖然被許多人壓著,根本看不見,但是我的心裡一片清明。
我很用心地數著,記著,記清有哪些人,每個人打了我幾下,終有一天,我要連本帶利,連同我孃親的份,一起討回來!
“你娘是個賤人,你就是個小賤人。鷹宇國的狗雜種!”
“你不是傳奇嗎?你不是天才嗎?天才給老子起來啊!”
“他是個p的天才,外邦的雜碎!冷宮孽子!”
“雪陌舞,我告訴你,就算你琴棋書畫天下第一又如何!你和你的狗娘已經被父皇拋棄了。你們就是垃圾!”
被拋棄……被拋棄了……
不,沒有,我不是雜碎,我娘不是賤人。
我們沒有被拋棄!
我腦轟得一聲,渾身的血液混著熱淚一剎那湧入腦,排山倒海般燃燒成熊熊的烈火。
我拼全身的力氣站起身,撲了上去,死死掐住期霧的脖子,擰斷都不解恨:“你才是雜種!不許你罵我娘!”
“殺了他!殺了他!瘋狗!咳咳……”期霧喘不過氣,死命地蹬著著腿。
其他孩子衝上來,把我往外拖,我掐住他脖子的手卻像鐵箍一樣刺進去,怎麼也拔不出,被折斷的手指翻出白骨,血一滴滴打他頸子上。
痛,我很痛!即便以後這雙手再也拿不了畫筆,我也要掐死他!我不許任何人罵我娘!
“住手!”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
遠遠的,似乎有一行人朝這邊走過來,我看不清,可是期霧他們很快停手了。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睜開眼,是父皇身邊的近侍太監。
遠遠的一行宮娥手持暖爐,眾星拱月般圍繞著一隻步輦,奢麗的明黃屏風後坐著的那人,便是我的父皇。生我,卻從未見我的人。
太監先掃了我們幾個一眼,然後一溜煙跑回屏風前,向父皇報告了一番。
趁這個空檔,雪期霧趁機爬起來,又我臉上踹了一腳。
血珠啪嗒啪嗒很有節奏地落進雪堆裡,很快就融於雪水看不見了,只剩一片淡淡的粉紅,就像宮娥們臉上的胭脂。
我的手上,臉上都是血,我想父皇一定認不出我了。
其實就算我沒受傷,父皇也未必認的出,他從來沒來看過我,又有哪個皇子會像我一樣,穿著寒酸的單布袍,手腳都生滿了凍瘡呢?
幾個孩子都爭先恐後的衝上前給父皇請安,連一向驕傲跋扈的期霧也走上前,跪著磕頭。
我也想爬起來,可是手腳怎麼也使不上力,只是痛,除了痛,還是痛。
我想,若是再沒有人來救我,我就要凍死這片雪地上了,心裡終究怕死抱了一絲希望,那個一面都未曾見過的男人,也許會走過來,抱著自己,溫柔而慈祥的說:“乖孩子,不用怕,父皇這裡。”
於是我賣力的想撐起來,遠遠的步輦裡似乎傳來一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