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暑期替村裡人放牧,可以解決一點書本費,午間(其實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他趕回村子幫爺爺做飯。我走進他和爺爺住的最好的屋子看了看,我只有嘆息再嘆息,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出了牛家,我本想去找到村主任瞭解下村裡的整體經濟情況,但當路過一家村民的門口時,有位老人向我打招呼問好,之後老人邀我進去喝點水,我就隨老人進了他家。老人姓郭,今年66歲。看他的身體好像比較好,因為看上去臉膛還比較胖。我就問老人:“你身體還比較硬朗吧?”此刻,老人苦笑了下說:“不行了,不定就在哪天呢(意思不知道就在哪一天會突然死掉),可這個孫子還得我抓養啊。你看我臉的樣子,這可不是胖,是浮腫。我一直腎臟不好,是積水。”
老人40歲那年妻子就辭世了,12歲的孫子是個殘疾兒童,兒子在外打工有三年沒有回來了,只在去年寄回來500元錢,再就沒有什麼資訊了。兒媳生下這個孩子後,不到半年就出走了。
這時門外邊有人叫賣蔬菜,老人猛地問我吃午飯了嗎,我說還沒有,但我路上吃過了兩塊麵包,不餓。老人站起來就衝出門,邊走邊對孫子說:“你撮一簸箕麥子,我去換些菜。”孫子有嚴重的佝僂病,背駝得厲害,但他手腳還是很靈活,從地上麥堆裡撮起一簸箕麥子端出大門外給了爺爺。
老人用一簸箕麥子換回些茄子和辣椒,他很快把火生上給我做起了午飯。老人炒了一大盤辣椒茄子,端上早已烙好的饃饃,又給我新沏了杯茶讓我趕緊吃。我邊吃邊想,老人的家庭這麼七零八落的,生活又是這麼的拮据,自己又還是一身病,是什麼力量使他們在這樣艱苦的環境裡還如此堅強地生活著?
老人給我講述他家的境況時眼中有悲傷閃過,但他很快就轉為熱切。老人和孫子沒有吃,他們看著我吃。我讓他們一起吃,老人硬是說他們已經吃過午飯了,還是剛剛吃的。但當我吃飽後剛放下筷子時,老人對孫子說你來吃吧,他把我剩下的菜一大半給了孫子,孫子端起爺爺給的菜和饃饃,坐在了爺爺的旁邊埋頭就吃,頭也沒有抬一下,在幾分鐘內就吃完所有。爺爺問孫子:“還吃嗎?”孫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過了幾分鐘對爺爺說:“你吃吧爺爺,這茄子可好吃了,自過了單午(端午節),我們還沒有再吃過買的菜呢。”
後來我才知道老人今天是特意給我換了菜,平時他和孫子的菜就是土豆。
我又一次無語。
老人好似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趕忙轉移話題,指著櫃子上的一個銀灰色電視對我說:“你看,蔚老師,國家很好啊,國家沒有忘記我們這偏遠的堖山人啊,那是國家給我們發的電視。國家很好,還給我們發救濟麵粉,你吃的這白饃饃就是去年年底發的。國家很好,國家領導人很好!我這輩子過不上好日子,下一輩人一定能,我相信國家!”
八歲孩子,成了四口之家的主要依靠
看到這個孩子神情專注的幹活樣子,我反而有些不安和矛盾。不安的是一個還未脫掉稚氣的孩子能否承擔得起這麼重的責任?矛盾的是他到底會不會因承受重壓太久而走向反面。一個年僅八歲的男孩,在城市裡還是一個需要父母百般呵護的寶貝,然而在這個讓人不忍目睹的家庭,卻成了一家人的主要依靠。
由於連日的奔波,昨晚睡得太死,直到主人老應叫我起來吃早飯,我這才猛地驚醒。在應家吃過早飯,他妻子還給我帶了兩個早晨蒸好的大花捲,說路上餓了吃。我告別了應家下了山。
張成成家是在馬營村的另一個自然村。這個八歲的男孩家共四口人,奶奶和媽媽都是先天性盲人。爸爸病了七八年一直不能從事任何勞動,今年略有好轉就外出打工去了。我到他家時快要中午了,他家在花園村的下游河邊上,出門就是一個陡峭的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