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辭,目光平淡無波,卻又幽深曠遠,彷彿是蘊含著無盡波瀾的海面,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深藏波濤。
晗初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不解之餘更添無措。她連忙騰出一隻手指了指托盤上的藥盅,表示自己方才是去熬藥了。
“出岫!你下次再離開,可否先說一聲!”淡心終是忍不住了,抱怨脫口而出。
雲辭仍舊看著晗初,不動聲色地沉默著。
晗初聽見淡心的疾言厲色,又見雲辭一直不語,還以為他們是為了明府鬧事而生氣,心下不禁愧疚至極。她面帶歉意地勉強一笑,隨之垂眸咬唇,安靜地如同一株植物。
淡心素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眼見雲辭都沒發脾氣,自己也不好太過逾越,便又輕哼一聲:“不會說話反倒成了優勢!”
晗初將頭埋得更低,難掩自責與愧疚。
屋內忽然又重新靜默起來,唯有淡心起伏不定的呼吸聲,洩露了她此刻的惱怒與隱忍。
須臾,雲辭才打破這氛圍,淡淡開口:“出岫在此侍奉,你們兩人下去罷。”
“主子,您的腿……”竹影面露擔憂。
“藥不是端來了?”雲辭的話語雖輕,但也不可違逆。
淡心見狀適時對竹影使了個眼色,拉著他的衣袖道:“奴婢與竹影先行告退。”
語畢,兩人已退了出去,還不忘虛掩上屋門。
晗初這才想起手上還端著藥,連忙將藥盅放在小案上,盛了一碗奉至雲辭面前,無聲相請。
雲辭面色依舊蒼白,神色倒是好了起來。他垂目看一眼藥汁,問道:“我不是說,不許你離開書房嗎?”
晗初不語,俯首認錯。方才雲辭執意要走到東苑門口,她擔心他的雙腿疼痛難忍,恰好又見庫房送來了藥材,便自作主張去熬了藥,想著能讓他儘快減輕痛苦。
在這晗初愧疚的瞬間,雲辭已從她手中接過藥碗,自言自語道:“看在你是去熬藥的份上……”
這句低語並未說完,雲辭已端著藥碗一飲而盡。再放下空碗時,他面上已看不出半分異樣,只打量著這無聲的少女。
晗初仍舊畢恭畢敬地站著。方才明府的事歷歷在目,她以為自己會受到斥責,亦或者質問,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半晌,雲辭輕淺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話語令晗初無比安心:“以後你不必再怕明府,或者其他人。”
他坐在輪椅之上,身姿巋然,面色卻微憾:“今日我的身份已然暴露,不能再在京州久留。出岫,我要離開了。”
第23章:前塵往事美人劫(三)
“出岫,我要離開了。”這七個字猶如平地驚雷,令晗初不能置信,腦海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除此之外,雲辭好似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多謝你這三個月的照拂。”
他說:“臨走之前,我會設法安頓好你。”
他說:“只可惜你的喉疾仍無起色。”
……
只是雲辭後來說的話,晗初一個字也未能聽進去。她的心中,逐漸變得空空蕩蕩,不是悲傷,不是氣憤,不是怨怪,而是一種莫名的、無言的空。
明明知曉這一天遲早會來臨,也是從前說好的三個月,但此刻突然被雲辭提起,還是令這離別顯得猝不及防。
晗初甚至還沒有做好準備離開東苑。如若可能,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回西苑,不用去面對沈予的喜怒無常,不用去面對茶茶的算計欺辱,更不用面對往後未知的歲月。
可她什麼都做不了,也阻止不了。更何況,雲公子離去的原因,也算與她有關。其實還是感恩戴德的,她應當微笑面對這份恩情與離別。
想到此處,晗初已漸漸收斂黯然之色,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