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早就清楚,是自己害死了阮蘿,如果不是他自以為是讓阮蘿親自找尋真相與寧思危相認,那麼是不是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阮蘿還會像從前一樣,在陋屋溫暖的燭光下等著他,等著他回來用手撫過那如緞般柔軟的漆黑長髮。
可是他再不會有這樣靜好的時光。
阮蘿死了。
她死在自己的自負之下,死在自己的手中。
看著雲天之死灰一樣的神情,寧思危也怔忪地沉默。
屋內寂靜猶如墳塋,雲天之默然地轉身,步伐有些踉蹌地推開了房門。
寧思危在那一瞬間想要叫住他,想讓他休息一夜再離開,可是他突然意識到雲天之絕不會再留下來哪怕只是片刻。
他的女兒,他的女人,他們兩個都是世間最無能的男人。
寧思危突然爆發出一陣笑聲,他捂著胸口跌回到座位中,笑聲詭異淒厲。
夢裡她變成了一隻鷹。
長翼舒展,自由盤桓。
她俯瞰青越城,卻只看到一片火海,紅色的火舌高高騰空,幾乎燎起她的羽毛。在火海之中她奮力尋找,一次又一次,忍受著煙塵的折磨,眼中滴落成串的淚珠,卻不知疲倦地搜尋。
她在找什麼?
自己也在詢問自己,可是卻沒有任何答案。
黑煙遮蔽天空,日升月落她都無法看見,她能做得只有飛翔,不斷地飛翔,直到最後筋疲力盡,墜落火海。
火苗吞噬身體的疼痛如此真實,她整個人都隨之抽搐起來,激烈的掙扎帶來更加劇烈的痛苦,似乎有人緊緊攥著她的翅膀,一寸寸地將翼骨折斷。
她掙扎著,揮舞著身上一切能揮舞的肢體,扭動頭顱,高聲呼喊。
可是她聽不見自己在喊叫什麼,只知道好疼好疼,疼得她必須喊出什麼。
漸漸的,她不再是一隻鷹,她又變回了阮蘿,在烈火中,她一無所有地被焚燒著。
時間漫長如夜,寂靜得可怕,阮蘿感覺到疼痛真實得不像是在夢中,可她根本睜不開眼睛去一看究竟。
黑暗伴隨著疲憊,火燒一般的痛苦讓她放棄了掙扎的念頭,她靜靜地躺著,感覺自己一點點被漆黑的恐懼吞噬,先是清醒得可怕,而後支離破碎的幻覺將她包裹起來,湣�鸕�溝皆莆碇腥ィ�裰喬嵊�纈鵜�慊遼⒆擰�
沉睡過後是更長的沉睡,她想就這樣永遠都不再甦醒。
可是光亮透過了雙眼,那並不是自然的光亮,而是溫暖又熹微的橘紅燈火。阮蘿突然想到自己與雲天之纏綿的那一日,天色陰沉如墨,簡陋的小屋中也是這樣寧謐又溫馨的光亮一直在閃爍著。
她終於睜開了雙眼。
燭光前是一個熟悉的窈窕背影,她先是驚愕,隨後喜極而泣,可是卻再也流不出半點淚水。
“醒了?”洛白轉過身來,聲音與目光冰冷猶如初見,“你腹中的胎兒已經小產,母體因此受損,你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作者有話要:小虐怡情……
44。
腐朽的味道瀰漫在石室內;正如洛白此刻話語裡散發出的那種頹敗、僵死的氣息。
相見的喜悅還未散去;就已凝固,阮蘿慘白著臉看向洛白。痛楚在她眼中流轉,再蔓入心底。
她好想開口問問;問洛白到底在什麼;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心裡卻清楚地知道一切再明瞭不過。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像墜入一團迷霧中,她似乎從沒有一刻是清醒的;可此時;她卻寧願自己一如既往的糊塗。然而真的如同徐緋月的一語成讖,飽受煎熬的心智已經成熟;如今的她再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阮蘿。
無風的密閉石室內;燭焰都不曾晃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