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從山林走出一名挑著糞桶的中年漢子,他上下打量了四人幾眼,疑道:“你們是―――”
謝朗抱拳,“這位大哥,我們在山裡迷了路,餓了兩天,不知大哥可否行個方便,賣點吃食給我們。”說著從腰間掏出一錠碎銀子。
中年漢子雙眼發亮,連聲道:“有有有,快請進吧。”放下糞桶,接過銀子,又道:“只是我家婆娘前幾年就死了,家裡沒女人,我只能做一點粗食,各位莫嫌棄才好。”
四人邁入堂屋,薛蘅眼神掃了一圈,微微愣了愣,也未說話,在桌邊坐下。
不一會,兩名男童端了茶盤出來,其中一名稍大些的聲音清脆,“爹爹說了,請各位貴客先喝茶,他正在煮麵條,一會就好。”
風桑眉花眼笑,端起茶杯,咕咚幾下便入了肚。謝朗也口渴難耐,端起茶杯,卻見薛蘅嘆了口氣,將一杯茶緩緩倒在地上。
謝朗將已到唇邊的茶杯慢慢放下,喚道:“師叔。”
薛蘅眉頭微蹙,似在追憶著什麼,很久又嘆了一口氣,輕聲喚道:“明遠。”
謝朗第一次聽她這麼叫自己,不由訝然。薛蘅已接著說道:“你驍衛軍中有一名校尉,姓雷名奇,你可有印象?”
謝朗眉頭微皺,隔了一陣才答道:“雷奇為人正直,多有戰功,可惜―――”
“是啊,他死於高壁嶺一戰,真是英年早逝。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是他的二十歲生日。”
呂青轉動著茶杯,問道:“閣主怎麼會認識這位雷校尉?”
薛蘅道:“雷奇的姑姑,是我天清閣坤字系的弟子,算起來我要叫她一聲師姐。我與她關係很好,雷奇年幼時,他姑姑還帶著他在天清閣住過一段時日。那孩子很聰明,可惜死在了高壁嶺。”
謝朗臉上也湧上一絲難過,慢慢將茶杯舉起,緩緩淋下,嘆道:“和丹族三年交戰,多少好男兒埋骨異鄉,只願天下再無戰事―――”
風桑也狠嘆了兩口氣。
薛蘅俯身摸了摸那幼童的臉,柔聲道:“你家有沒有水酒?”
幼童的眼珠轉了一下,笑靨可喜,“有,嬸嬸,你且等等。”轉身進了裡屋。不多時,他再奔出來,薛蘅接過他手中的酒壺,向謝朗道:“明遠。”
“是,師叔。”
“你去摘一捧杜鵑來,雷奇小時候很喜歡這種花。我想為他灑一杯水酒,丟一束鮮花,以祭英靈。他若是活著,今日師姐肯定會為他慶祝弱冠之禮,唉―――”
謝朗應了聲,出屋上山,不多時捧了一束杜鵑回來。薛蘅端起酒壺,走向橋邊,謝朗捧著花,默默跟上。
呂青看著二人的背影,忽然執起竹筷,在桌上輕敲著,漫聲吟唱。
“鐵騎―――起,妃子―――別,相顧淚如雨,夜夜指故鄉―――”
謝朗隨著薛蘅走到石橋邊,看著她灑下水酒,耳邊聽到她極低的聲音,“跳!”
謝朗毫不猶豫,縱身躍下石橋。風自他耳邊呼呼刮過,還傳來木屋內隱隱的驚呼聲,夾雜著一些人的怒吼,“追!”
薛蘅幾乎同時躍下石橋,並肩而落。電光火石間二人已墜至半程,薛蘅忽伸左手,揪住謝朗衣衫,右袖中則彈出一道細繩,射向橋下深崖上的大樹。借這細絲之力,薛蘅帶著謝朗悠悠飄向石崖。
謝朗穩住身形,與她同時伸足,在石崖上用力一頓,又借這一頓之力落向溝澗之中。
溝澗的水並不是太深,本來自那麼高的石橋躍下,會直撞上溝底的石頭,筋骨折裂。但經薛蘅彈出這道細繩,二人在中途頓了一頓再落下,便卸去了大部分下墜之力,再落入溝澗時已只激起兩團銀色的水花,人影倏忽不見。
等木屋中的所有人都趕到石橋邊,只見水霧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