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底銅色襯得手背愈發玉潤,雲露抬手輕甩了甩。良辰很快就用帕子給她包攏擦乾,前後換了兩塊,她因見主子蹙著眉尖兒,心頭一跳,怯怯地想去取第三塊,以為是責她擦不乾淨的緣故。
雲露看她這樣,只是一嘆:“你自小入宮,至如今,就不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句話?”
而後見她低了頭,話題便止了。她心裡明白,想培養良辰,不知得花下多大的精力才能見成效,還要再覓“軍師”才好。
她畢竟也是平凡人,不能事事周全,需要有人幫忙在她遺漏之時查漏補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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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皇帝站在書案旁,意興闌珊,甚至有些煩悶地看著底下的人。那人灰頭土臉地跪在那兒,因已被皇上好生斥了一頓,此時訥訥無言,平日的伶俐口舌都被吞了回去,再不敢口出狂言。
李明勝見他模樣,一嘆:“因為你才來,所以我把這任務交給你,是想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爺也覺得你好,沒有不答應的。讓你去和御馬監的人溝通商量,可不是信任你倚重你的表現?結果呢,爺每年最盼就是看御馬監的勇士跑馬走解這幾日,今年的表演卻實在讓人失望,毫無新意不說,竟還出現失手的現象。”
“這讓皇上怎麼樂得起來?”
皇帝抬了抬眼,覷他:“朕瞧那馬兒都要哭了。”
“皇上觀察入微,奴才愧感不如。”李明勝正色拍了句馬屁,而後又代表皇上訓起福壽的話來。
過了一會兒,小內侍如常呈牌進來,他跪好了,將四方托盤一舉,人看不見的底下,眼睛悄悄往福壽那邊一溜,瞧清楚情狀,心裡記下來。
頂上傳來皇上憊懶無意趣地聲音:“就謝婕妤吧。”
“是。”
自北宸宮到東明苑的燈被一路點亮,帝王儀仗從簡,移駕前去。
后妃本是習以為常,臨睡前又好生詛咒了謝婕妤一番,誰知到了亥時,謝婕妤不知怎麼惹了皇上不高興,皇上冷著臉走出來,腳往北宸宮走了幾步,又臨時改換方向,去了雲岫閣。
於是夜半起床,翹首以盼地妃嬪又暗自咬牙罵了妙承徵一陣狐媚子。
皇帝看見門口站著的雲露時,神情有些微妙。對方紗裳外罩了件粉棉披風,胸口系得一雙蝴蝶結被風吹得搖擺,好像蝶兒被撲到身前,縱然夜濃,也彷彿可見嬉戲春光的活潑景象。
但她那雙眼卻是靜的。中部圓似桃花,眼部翹如鳳尾,如果沒有拖開的長長弧度,憑那上翹的姿態,倒更像貓兒眼那樣,大而神秘,深邃冷漠。
“請皇上安。”她飽滿的粉唇一翹,嘟嘟的模樣,便把那眉眼間的清新化成了幼嫩。
他不言語,攜了她的手進屋。
中途捏了捏小手可惜道:“還得再養胖些。”肉團團地爪子揉起來最舒服。
雲露:“……”
她其實不怎麼想猜到皇帝這一刻的心思,但是,陛下……你表現的太明顯了好嘛!
圓桌上盛了兩碗熱騰騰的粥,飄溢位淡淡地清香,皇帝偏首看她,眼神詢問。
雲露也不答話,只是拽他過去坐。
皇帝生得頎長身姿,寬肩窄腰,雲露那未長開的身形在他旁邊就襯得嬌小。她笑眯眯拖了他到桌邊時,倒像是小貓兒在撒嬌一般。
“太醫只知開藥,求痊癒的速度快,但藥吃多了也要積毒。”她搭了勺子,將碗推到皇帝跟前,眼兒一眨,那平靜那淡漠便去了,映著燈火,融成了暖暖地光,“小米粥最養胃,這個時辰還沒能睡,皇上胃裡必是空了,吃一點也好。”
她說完就不管了,徑自撈了一口,熱熱地喂進嘴裡,吃得心滿意足。
皇帝一直不語,此刻看她怡然自得地樣子就笑了,鬆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