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船樂團和何許人樂團的音樂。蘿凱回想自己十一歲的時候,要她去聽父母那一輩的音樂是難以想象的,但歐雷克的那些CD是哈利送他的,他是真心喜歡才放這些音樂。
她想到哈利變得非常之瘦,整個人都小了一號,就如同她對哈利的記憶一樣。一個曾經和你如此親密的人竟可以被淡忘,直至印象消逝,想起來就令人覺得可怕。又或者是因為你們曾經如此親密,所以當後來你們不再親密,那種曾經親密的感覺就好像不是真的,彷彿是一場夢,很快就會被遺忘,因為它只存在於頭腦中。也許這就是為什麼當她再度跟哈利碰面、擁抱他、聞到他的氣味時,她感到震驚。她親耳聽見他的聲音,不是透過電話,而是從他嘴裡,從他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嘴唇間聽見他的聲音。他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她看著哈利那對藍色眼眸,眼眸中的光芒隨著他說話而時明時暗,和過去沒有兩樣。
然而她慶幸他們那段戀情已經過去,她已將往事拋在腦後。哈利這個男人會把自己破敗的那一面帶進他們的生活,她慶幸自己不再跟這個男人共享未來。
如今她過得比較好,過得好太多了。她看了看錶。馬地亞很快就會來了,不像哈利,馬地亞總是準時。
那一天,在霍爾門科倫居民協會主辦的庭院派對上,馬地亞突然出現。他不住在霍爾門科倫區,是朋友邀請他來的,結果他和蘿凱坐下來聊天聊了一整晚。他們聊的多半是她的事,馬地亞只是聚精會神地聆聽,當時蘿凱心想他的這個態度有點像醫生。兩天後,馬地亞打電話給蘿凱,問她是否想去賀維古登陸岬的賀寧…恩斯德藝術中心看展覽,歐雷克也可以一起去,因為那裡也有兒童展覽。那天天氣很壞,展出的藝術品十分平庸,歐雷克又鬧脾氣,但馬地亞還是用幽默言語以及對藝術家才華的尖酸評語提振了兩人的心情。看完展覽後,馬地亞載他們回家,道歉說自己選了個爛展覽,並微笑著保證說以後再也不會約他們出去,除非他們要求。之後馬地亞去了波札那一星期,回來那天晚上就打電話給蘿凱,問她願不願意再跟他見面。
蘿凱聽見一輛車打到低速擋,爬上陡峭車道。馬地亞開的是老式本田雅閣,不知道為什麼,蘿凱喜歡他開這種車。他將車停在車庫前,從不會把車停進去。她也喜歡他這樣。她喜歡他自己帶換洗內衣來,總是會帶一個手提包,裡頭裝有盥洗包,隔天早上便會帶走。她喜歡他問她什麼時候想再見他,不會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當然了,如今這一切可能都會改變,但她已做好準備。
馬地亞下了車。他身材高大,幾乎和哈利一樣高。他那張坦誠且帶著孩子氣的臉龐朝廚房窗內露出微笑,即使他剛值完毫無人性的長時間勤務,雙腿肯定累壞了。是的,她已做好準備,準備好接受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總是陪伴在他們身邊;這個男人愛她,將他們的三人世界排在最優先的序位。她聽見前門傳來鑰匙轉動聲。鑰匙是她上星期給他的。馬地亞接過鑰匙時,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問號,宛如剛收到巧克力工廠門票的小男孩。
大門開啟,他走進門,她投入他的懷抱。她覺得即使是他的羊毛外套都好好聞,材質柔軟,秋天的涼意貼在她臉頰上,外套裡的暖意放射出來,籠罩她全身。
“這是怎麼回事?”他對著她的頭髮笑著說。
“這一刻我等好久了。”她輕聲說。
她閉上雙眼,兩人就這樣佇立了一會兒。
她放開他,抬頭看著他微笑的臉龐。他是個英俊男子,長得比哈利好看。
他鬆開手,解開外套紐扣,掛起外套,走到水槽前洗手。他從解剖部來到這裡,總是先去洗手,因為他們在課堂上會碰觸大體。哈利從命案現場來到這裡,也都會先去洗手。馬地亞開啟廚房水槽下的櫥櫃,拿出一袋馬鈴薯倒進廚房水槽,開啟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