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羅漾不可置信,某種根本不敢深想的預感讓他遍體生寒。
餐桌對面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靜謐空氣裡恍如一聲巨響。
是香檳色的女人清醒了,在失去了男人注視和玻璃杯敲擊的雙重侵擾後,她失焦的綠色眼睛恢復了清明,猛地起身,撞翻了椅子。
“你怎麼可以用精神感知力對付我們,這是犯法的——”女人顫抖的聲音,狼狽而恐懼。
男人無辜反問:“誰能證明我使用過呢。”
不可抑制的恐懼在中年女人的眼中浮現,儘管她極力隱藏。
男人意外挑眉:“以你的脾氣,居然沒有立刻說自己就是人證,”不緊不慢的聲音浸潤著雨水氤氳的溼氣,“怕我不給人證開口的機會?看來在求生欲面前,人的自制力是可以無限激發的。”
“我同意你的反對!”香檳色女人根本不接那可怕的話語,一改之前的強硬立場,急切地又重複一遍,“我同意你的反對,並且會把你的意見帶回去,說服其他人。”
男人笑出聲,眼神像在看一個天真無知的幼童。
香檳色女人突然醒悟,怔怔搖頭:“不,你根本不在乎什麼法案對不對……”
男人耐心等她說完,可女人卻說不下去了。
無奈,高大男人只得接回話語主動權:“如果你們兩個今天死在這裡,定我有罪需要兩個前提,一,有我使用精神感知力的人證;二,有我必須要殺你們的動機。你知道,人證不會有的,至於
動機,只為一樁註定透過的法案,也太薄弱了……”
男人侃侃而談,像在聊天氣,聊菜色,聊親子教育:“但是如果你們自殺,只需要一個前提,動機,因為自殺現場就擺在這裡,而調查員會在你們留存系統的資料裡發現充分的動機。”
“為什麼……要做這些……”女人斷斷續續地問,似乎已經預見了不可抗的死亡降臨。
“因為他就是個瘋子——”精神防禦力更為薄弱的年長男人,神智終於遲緩復甦,他狠狠盯住高大男人,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因恐懼激發憤怒而鼓脹,“我早就覺得你不正常,一個能看見完整黑暗圖景的人怎麼可能不自我毀滅,除非你已經把靈魂獻給了魔鬼!是不是覺得玩弄我們很有趣,是不是真以為自己能製造一場完美犯罪?!”
“犯罪?”男人極輕地眯了一下眼,“你的理解也就限於這種低階趣味了。”
雨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密集,餐廳的光線變成烏雲般的陰沉厚重,無法擺脫的潮氣像水草纏上羅漾的身體,裹挾著他的呼吸。
香檳色的女人失了聲,年長的男人開始全身痙攣。
小方遙不知所措站在那裡,眼中充滿恐懼。他看著年長的叔叔拿起餐刀,劃爛了自己的臉,那張幾秒前還和藹親切的面容,轉瞬變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他看著熟悉的阿姨用雙手反向扼住自己脖頸,呼吸的阻斷讓她的臉緩緩漲成青紫色。
小孩兒嚇傻了,哇一聲哭出來,撲向父親:“爸爸——”
高大男人接住自己兒子,卻又抱起那小小的身體安頓回座位:“忘了爸爸的話嗎,這都是你需要學習的。”
“學、學習?可是……可是叔叔……阿姨……”小孩兒已經語無倫次。
男人看著那雙與自己顏色並不完全相似,卻又帶著鮮明基因印記的眼睛,第一次不帶任何寵溺,如同成人對成人般,喊了兒子的名字:“方遙。”
小孩兒一瞬忘了哭,抬起溼漉漉的睫毛。
“坐好,”男人說,“看著他們。”
小方遙當然抗拒,瘋狂搖頭,帶著哭腔懇求:“爸爸,我害怕……”
男人沒說什麼,只靜靜望著自己的孩子。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