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情緒都比不上他聽到“皇帝當政”這句話時的荒唐、滑稽、震撼來得強烈。
十年而已。怎麼就到如此地步了?
他們為了什麼?只為了過一把皇帝癮麼?可李真是那種人嗎?!
他當初不是和自己一起去了應公的別院麼?不是口口聲聲說要改造這個國家麼?!
疑問最終變成了憤怒。他盯著在門口尖叫的那個纖細身影,猛地抬起一隻手臂。
哪怕不再是將軍與閣老,他還擁有力量——他是青銅之王!
然而……
最後一根稻草壓了下來,將他徹底壓進永無邊界的黑暗深淵。
他發現自己的力量失掉了。不是像一個疲憊的人失掉了力氣那樣不見,而像是一個人被截斷四肢那樣不見了。
他感受不到它了。
最深沉的黑暗籠罩下來,戴炳成覺得這房間的四壁陡然向他擠壓過來、將他完完全全地壓扁。他虛弱的身體再不能超負荷運轉,暫時地停止了工作。
他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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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在原來的房間。然而他已經被固定在床上——四肢被軟皮的帶子束縛住,一張白被單像遮蓋屍體那樣蒙著他的臉,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想要喊人來。但很快遏止了這衝動。那一次昏迷彷彿給他打了一針清醒劑,他的頭腦已經完全恢復過來了。
但隨之而來是深沉的痛苦與絕望,更甚於他得知自己已經失去權勢之時的絕望。因為支撐著他的那種力量消失了,他依舊感受不到它——他變成了一個徹底的普通人。
一時間他萬念俱灰,甚至有那麼一會兒很想就躺在這裡一動不動。任人宰割。
然而一分鐘之後他告誡自己必須收起那種情緒。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只要活著,一切皆有可能。在沒有弄清楚外面那個世界究竟發了什麼瘋以前,他絕對不能死去!
是的,死去。在這一刻他已經對前景做出了最糟糕的預測。
似乎有什麼儀器在監測他的狀態。在他恢復意識之後兩分鐘,聽到了開門聲。
腳步聲很沉重,似乎是制式的03式軍靴。這聲音沒來由得令他輕出一口氣——至少還有些他熟悉的東西。
開門那一刻他同樣聽到外面傳來的談話聲。一個低沉的男聲說:“這麼幹不妥吧?他畢竟以前是閣老。還是上將。”
另一個冰冷的女聲說:“閣老?從前那些閣老不都被陛下趕回家了?死了的都有兩個。他算什麼。”
男聲遲疑著說:“但是上面關照過,儘量禮遇——”
女聲不屑地笑起來:“上面?哪個上面?市醫院?陛下真的在乎他就應該是軍部來人關照了……”
隨後門被關上,他再不能聽得真切。
腳步聲在他的床邊停下來。一個聲音更加粗重、更加低沉的男人開口說:“戴將軍,現在你應該冷靜一些了。”
戴炳成深吸一口氣:“先把我放開。你是哪個部隊的?”
“哪個部隊?呵呵……不是您的部隊。”男子說道,“放開你先不急。我來自審判庭——來處理您直呼聖諱這件事。”
戴炳成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這種事情,現在都能入罪了?民法還是刑法?”
男子等他笑完。才說:“現在全世界只有一部法律。人類救濟法。您觸犯了該法案第一條,不可直呼聖諱。”
戴炳成已經懶得再說什麼了——眼下這個世界沒有一件事不荒唐。
男子見他沉默,便又說:“但您是特殊情況,考慮到……簡單地說吧。只要您在此宣誓誠於皇權、認可人類救濟法案。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