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可憐至極。
“父皇走時甚是安詳,便是走後也如生前之貌。”靖安半仰起頭,眼中亦有淚光。
謝太妃含淚而笑,哽咽道:“好,那便好。”
她陡然伸手端起毒酒,一飲而盡,快的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娘娘!”謝太妃身邊的掌事姑姑掙脫宮人,撲了上去。
謝太妃軟到在那姑姑懷裡,腹中絞痛,神態卻平和安詳,彎彎唇似是想笑,咬牙道:“稟報陛下,我死後葬入妃陵,不入帝陵,早知今日,我當陪先皇同赴黃泉。”
“姑姑,你別哭,做過的事我不後悔。皇兒……”黑血從她口鼻中湧出。
“娘娘是要見陛下嗎,老奴這就去請,這就去!”掌事姑姑也泣不成聲。
“罷了,這樣也好,免得他傷心。從今後,他們一家就能好好過日子了。”謝太妃斷斷續續的說道,她其實知道,朱初珍是個好的,她只是有些不忿。來日方長,宮中三千米分黛,焉知他二人能一直如初,焉知她不會是另一個鬱鬱而終的朱氏。
謝太妃眼神越來越渙散,聲音輕若惘聞。
“姑姑,這輩子好苦啊。”
淚珠順著她的眼角墜落,說話間氣息已絕。
“陛下!”禁宮外,朱初珍頓足,如墜寒潭。
她不知楚豐是何時來的,也不知他在這宮門外站了多久,宮人與禁衛軍們都噤若寒蟬。
朱初珍鼓起勇氣,上前見禮,卻不敢抬頭,怕看見丈夫冷若冰霜的臉。
“陛下,娘娘去了。”有宮人上前奏報。
朱初珍心中一沉,雙手無力的攥緊,身形顫抖,她還是來遲了一步。
楚豐緩緩回身,衣袖劃出決絕的弧線,聲音冷肅:“等靖安出來,叫她來乾元殿見我,你回芳華殿去吧。”
“陛下!”朱初珍陡然起身,伸手抓住他的手,眼含哀慼。
楚豐目視前方,眼底一片寒意,冷道:“還有何事,你要在此為她辯解嗎?”
“叫宮人吩咐吧,我陪你回乾元殿。”朱初珍卻毫不畏懼,上前緊握住他的手,硬生生在一片冰寒中擠進些許暖意,阿羲是她心疼的妹妹,可眼前,剛剛失去母親的卻是她的丈夫。
楚丰神情冷凝的審視著她,許久,才突然將朱初珍拉近身側,反扣出她的手。
“那便走吧。”
殿門外,靖安聽罷宮人傳話,躬身應了。
“殿下,老奴也要告辭了。”吳總光俯身行禮,面容平靜。
靖安彎下腰,雙手將他扶起,望著面前老人心中有些歉疚,竭力笑道:“一路走好。”
“嗯,殿下保重啊,先皇走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您不要為老奴傷心,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沒有今日之事,也活不久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知道的太多,新皇是留他不得的,吳總管看得開。
“吳總管可還有事要託付?”靖安問道。
吳總管低聲笑了笑,言道:“身在御前,哪有什麼牽掛。我走了,公主保重。”
他走得乾脆,不敢叫人看見自己渾濁的眼裡居然有淚。宮中浮沉半輩子,了無牽掛,說句逾越的話,皇子帝姬們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不過是先皇更寵愛靖安些,接觸多了也親近點,從天真爛漫的小丫頭一路看她長大,偶爾的恩惠她不記得,他卻都記在了心上。
旁人說靖安公主桀驁,恃寵而驕,他們近前伺候的人卻知道,她對身邊人是真的很好,從不輕易生殺予奪。下人,下人的命也是命啊,下人記一點恩惠,也是會感念萬分的。昔日的梅香如此,今日的他亦是如此。
乾元殿中,物是人非。
靖安跪於案下,背脊筆直,一如昔年她跪在先皇面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