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激勵過後,與會士紳也是紛紛吶喊著附和了起來,一時間於這惠山之中也頗有些聲震雲霄的氣勢。
陳文申斥官員,肯定是加大力度,眾人商討了一番,便連忙散去,儘可能的勾連更多計程車紳出來聯合抵制。蘇州的那樁事情告訴他們,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連魏忠賢都不得不承認,自是沒有錯的。
士人,到了明末這個時候,讀書就是為了做官,誰當皇帝不重要,哪怕是夷狄竊取華夏對很多士人來說也無所謂,但若是誰敢觸及到他們的利益,哪怕是非法的利益,也要拼盡全力與其相爭。
顧貞觀很清楚這些士人到底都是抱著何等心思,此間振奮了一番士氣,意氣風發的他也連忙趕回家中,一方面是把吳兆騫提及的事情說與家中長輩,而另一方面則是要把陳文即將要加大力度進行清丈田畝工作的事情說來,尤其是他在其中的表現,更是要大書特書一番。
然而,回到家中,洋洋灑灑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盡,迎來的卻並非是長輩的誇讚,反倒是其父顧樞卻在聽罷了這一番狂言過後直接賞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你這逆子,齊王是什麼人,麾下數十萬虎賁的梟雄,現在還是亂世,武人的刀把子才是道理,況且若是真如那吳兆騫所言,齊王有意染指至尊位,那麼就是未來的天家。平日裡為父怎麼教你的,莫要強出頭,出頭的椽子先爛,你就是不聽,現在整個家族都要被你連累了。」
顧樞是顧憲成的孫子,其人早年從學於東林黨的另一位領袖高攀龍,少年得志,在十九歲的時候便中了舉,被稱之為經魁,可是此後會試「八試不第」,屢受挫折,性子也愈加的趨向於保守和軟弱。
顧樞終身不過是個舉人,不似其祖父、父親皆是進士,並且入朝為官,其人能夠享受的優免遠遜於長輩,族中雖有公田,但更多的卻還是要靠避稅的手段才能確保家中的奢侈用度。
這在士紳中乃是最常見的現象,按說明廷給的優免並不少,但是耐不住欲豁難平。士人利用優免的數額,接受投獻,隱匿田產,從而實現以有限的優免達成無限的免稅,明朝田畝數量記錄在案的越來越少,其中便多是如此消失的。
顧家在顧貞觀五世祖的時候還不甚富裕,但是他的五世祖有四個兒子,其中的兩個考中進士,入朝為官,其中的一個便是顧憲成,得到了他這一輩兒的時候,顧家已成無錫的大戶人家,否則到了後來,就憑他一介弄詞之臣,以及與納蘭性德的私交,就能鼓動權相明珠為其張目,將事涉丁酉科場案而被發配寧古塔的吳兆騫救出,無非是顧家和吳家的銀錢到位了而已。
有道是善財難捨,顧樞氣的不是顧貞觀策動抵制清丈田畝,氣得是他主動的挑頭,把顧家擺在了陳文的對立面。
與陳文作對,顧樞雖是東林領袖之後,但性子使然,卻也是畏懼幾分。可是,如果顧家就此打了退堂鼓,在士林中的名望也就算是徹底毀了。
「你這個逆子啊,這是把咱們顧家放在火上去烤啊。」
話雖如此,顧樞卻也不得不為他這個最小也最受寵的兒子的魯莽去擦屁股,此刻也只得帶著顧貞觀趕往族中去商討對策。所幸的是,抵制官府政令,這可是江南士紳多年的手藝,稱得上是駕輕就熟,差的無非是如何把事情平息下來。
顧家自顧憲成那一輩以下,雖然出過顧杲那樣角色,但大多還都保持著相對的低調。只是此間事涉儒家士大夫的利益所在,也只得齊心協力共抗齊王府的「武人亂政」。
蘇松常鎮計程車紳們在獲得了陳文有意大力推進清丈田畝工作的意頭後便展開了最為密集的串聯,便是一些已經清丈田畝完畢計程車紳也迫於親朋故舊的說辭而不得不出山與他們共抗強敵。
只不過,此番的力度,遠勝於他們的想像,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