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意識到,真要這麼幹儒黨和民人依舊不滿意,因為鄧小田還是得死。而賢黨也不滿意因為李肆擾,違背了他關於“國大於君”的承諾。同時工商也不滿意,因為這意味著李肆向破壞規則的儒黨和民人妥協。
道黨自然明白他的苦衷,可這般權衡,不符合道黨關於“中庸”的治政原則,那就是循道而行,不偏不綺,而不是各打五十大板。
眾人沉默,是正在醞釀說辭,積蓄精神,準備在李肆駕前好好來一番爭執,這就是李肆感受到的壓力。原本這般情形,自十一位宰相的內閣初見雛形後,就已經屢見不鮮了。眾人經常為部門調整、預算收支吵架,習慣了在李肆面前表露清楚立場,然後等著李肆聖心獨裁,以統攬全域性的胸懷和超前於形勢的眼光作出評斷。
但現在這事,李肆心中沒了底,他還沒做好準備。此事很容易偏題,話頭一拐就到了貫穿人類歷史的終極問題,貧富和階級的衝突。他也不想在這個正要帶著大家一起謀富貴的要緊關頭,讓貧富衝突成為大家關注的焦點問題,然後由此及上,來動搖他剛剛捏成雛形的國家。
見李肆也皺起了眉頭,蕭勝搶先道:“諸位該是還沒思量好,那麼先議我們樞密院的軍費案吧……”
眾人鬆了口氣,這個話題的確有些麻煩,先扯扯淡吧,蕭勝這話說得文縐縐的,其實就是要錢,要更多的錢。
蕭勝一大岔,李肆心中一動,他隱隱有了個想。
這時蕭勝又開始重複之前他對李肆提到的新形勢,這也是他急急趕回來的原因。他一直在負責東南前線事務,包括福建和臺灣。這一年來,雍正是幾乎放棄了福建,就丟給施世膘自己打理。得了便利的施世膘造快槍快船大炮,擴民勇練兵牢牢守住了臺灣府城,壓得朱一貴和杜君英頻頻向英華求援。
但這都是小節,施世膘終究無力控制海疆,他依舊處於守勢。可歐人一方有了異動,蕭勝從私人途徑得了不確定的訊息,說去年康熙就跟洋人有密議。但來不及兌現就嚥氣了。現在歐人正跟已有“東南王”之稱的施世膘聯絡,希望能履行這項密約。
被問到具體是哪國人,蕭勝有些模糊地道:“葡萄牙、西班牙,國,唔,可能還有荷蘭。”
眾人臉上都飄著不以為然的神色除了不列顛佬,你都說了個遜川
“那麼以蕭知政的估計,最壞的情況會是如何?”
“最壞的情況,估計是有滅國之力的大軍前來,載著六十門大炮的鉅艦至少有十條以上。”
眾人的臉色已經轉為鄙夷,都在肚子裡唸叨,你這爭軍費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
蕭勝尷尬地捏下巴:“訊息還不準確正在進一步探查中。”
他心裡當然沒底,葡萄牙的確是在澳門一事上跟本朝有了爭執荷蘭人麼,之前還打過一仗,這兩家是有舊怨。西班牙和蘭西沒太大接觸,不列顛更是隔著一帽子遠。早前英華頒佈了貿易令,大開商路,就算葡萄牙和荷蘭這等舊怨之主,也都在貿易厚利下低了頭怎麼還會有歐人起大艦隊而來?
範晉幫腔道:“若是之前康熙真有密議,眼下雍又開始修理他的兄弟,手腳正漸漸騰出來,施世膘還在東南把權越來越重,如此前景,並非不可能。”
此事李肆跟蕭勝已經單獨討論過了早有定計,開口道:“南洋事重,如今朝廷的中冇央稅,三成海關和海貿之事,不容有失。這樣吧,老蕭要加的部分,不從各部預算中抽取,就預支明年的交趾工商稅計司估計會有三十萬,加上原本的一百五十萬,老蕭,夠了麼?”
蕭勝搓手,連連點頭說夠了夠了。現在他分管的海軍,加上伏波軍,旗下有一萬五千人馬,人員費用就高達一百萬,船隻維持費、海軍學堂和基地和訓練等常規費用二十萬,還得除開臨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