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正閉目休息間,忽感覺到有什麼覆在身上,抬眼一看,卻是西門吹雪已起身披了衣衫,又從床腳拿起外袍把他密密裹住,隨即將其抱起,朝外走去。
漆黑的夜幕下,仍還有零星的鞭炮聲響起,西門吹雪足下微點,一片片梅林翠竹,冷藤寒蘿,便都飛退在身後,山石樓閣,雕簷畫棟,亦不過是幾次起縱間,皆盡拋在腳下。
轉眼便進到一間浴室當中,地上一色的漢白玉鋪作板石,四周垂著玉色錦緞,砌作方形的浴池中霧氣微騰,池底雕琢著萬葉蓮花圖案,隱隱能夠聞到一絲硫磺的氣息,卻是從王府一處溫泉中由地下挖渠將泉水引至此處而成。
兩人一同入水,葉孤城微眯雙目,全身浸泡在水中,只覺似是舒快了些許,也不出聲,任由西門吹雪仔細替兩人清洗了一番。整個浴室內輕霧嫋嫋,默然無聲,只能偶爾聞得一點水花撩動的細響,伴著周圍垂幕因水氣蒸騰而帶起的微微輕拂……
待到天光重新亮起時,外面已飄起了不大的雪花。
眼睫微動,下一刻,葉孤城便醒了過來。
一張寒峻的面容正映在眼前,葉孤城手掌覆上對方搭在他腰間的手,淡淡一笑,道:“西門,新春吉慶。”
西門吹雪臉上的線條微微鬆動,右手輕緩地揉按著葉孤城的腰,亦慢慢道:“新春吉慶。”
葉孤城唇角略揚,朝帳外看了看,見外面天色已明,時辰已經不早,便揭開身上蓋著的新換錦被,從床上坐起。
腰部以下傳來陣陣異痛,但經過溫泉中長時間的浸泡,過後又上了藥,還有西門吹雪手法精準的推拿,加之並不似先前第一回那般肆亂,傷的不算重,因此倒也不至於太過難耐。葉孤城從一旁拿過乾淨的新衣,正要穿上,西門吹雪便從身後扶著他的腰,道:“昨夜晚睡,眼下多休息一陣。”
前時待一切整理妥當,已是凌晨,直至此刻醒來,二人不過睡了不足兩個時辰,葉孤城坐在榻沿,將一件直裾細棉長衣慢慢穿上,聞言,略一搖頭,道:“今日須去宮中拜禮。”
西門吹雪聽了,遂不再言語,只幫他一同整衣理袂,將內服穿戴妥當,不一時,又有侍女在外端了盥洗用具等候,葉孤城命人進來服侍,待衣冠俱已打理齊整,才慢慢步出居室。
一路府中人等紛紛向王爺行禮賀拜吉春,大門外早已有轎輿等候,葉孤城進了轎內,於是一行隨侍就在雪花紛飛中,穩穩肩著轎輿,朝皇宮方向行去。
正月初一早間,百官便要齊聚正殿廣場前,向景帝拜年。場中列著皇家鑾駕儀仗,及至辰時,欽天監官員宣佈開禮,正門間排列著的樂隊便鳴鐘擊鼓,奏樂揚音,隨即景帝登上大殿內寶座,百官依照品級位置,列隊下拜。禮成;眾臣受景帝賜禮,直至一個時辰後,新年慶拜大典方畢。
慶典過後,景帝依例前往國寺進香,之後,方率肅、瑞二王一同回至永和宮。
暖殿內焚著檀香,爐煙寂寂,淡淡縈繞中,景帝一身絳色緙金九龍華袍,衣間內外燻著龍涎香,正用了一管大霜紫毫筆,於一張張紅紙上書寫福字。
殿中尚有皇后並昌懿長公主母女在側,瑞王立在景帝身邊研磨,不經意間,目光忽見到一旁端坐品茗的葉孤城眉目中似是有一抹隱隱的沉鬱,便開口道:“大哥今日,怎有些精神不大旺健的模樣。”
正揮筆書墨的景帝聽聞,停下手中的動作,抬眼道:“可是昨日飲多了酒?”隨即吩咐在殿中服侍的一名內監道:“叫人煎一盞酸蓉葛花根湯來。”
葉孤城將手內的茶盞放下,道:“昨日酒後入風,是以眼下略有不適。”皇后正與長公主低語家常,聞言,便對那正欲領命出殿的內監道:“端兩碗來。翁主不勝酒力,昨夜卻也飲了不少。”那內監聽了,忙道一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