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多拉似乎也無權擁有愛人的葬禮。但她還是執意出現在卡夫卡的葬禮上,在一片冷嘲責備的目光中,“哭得死去活來”。多拉的哭聲震驚了卡夫卡的親人們,致使他們都不敢放聲而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貶低多拉哭泣的價值。可以說,在卡夫卡入墓之際,他只聽到一個人的哭聲,就是多拉的。這幾乎就是卡夫卡一生的象徵:這世界,只有多拉短暫而真心地溫暖過他。
想起卡夫卡,我們總覺得人世對他不公,他給我們留下如此珍貴的文學遺產,但他的一生,每一天、每一夜,都是在被極度傷害和淒涼之中度過的。多拉的出現,讓我們感覺多少還了卡夫卡一點債。但同時,多拉也欠下了我們一筆債,她曾經在卡夫卡的授意下,親手燒燬了卡夫卡大量的手稿,沒有燒燬的,她又沒有及時公諸於世,而是私自珍藏著,以致後來又被蓋世太保糟蹋掉了。親自燒燬和私自珍藏,都是出於愛,對卡夫卡的愛,但構成的是一種難以贖貸的“罪”。卡夫卡總是讓我們感到無所適從,感到“存在的荒謬”,這真是沒辦法的。
2004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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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克里斯蒂的11之謎
今年春節,我是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說世界中度過的,幾乎每天一本,連讀了七八本。波羅,馬普爾小姐,莊園,旅行,兇殺,封閉的空間,開放的時間,聳人聽聞的情節,撲朔迷離的案情,欲蓋彌彰的眼神,似是而非的供詞,錯綜複雜的關係,縝密的邏輯,精到的推理……如氣如霧,水生風起,構成了一個“華麗的世界”,讓我輕而易舉地打發了這個數十年不遇的寒冷、陰霾、災情頻傳的新春佳節。出於一種感謝,或者紀念,我想寫點兒關於克里斯蒂的東西。寫個書評也許是我最擅長的,但我放棄了。克里斯蒂的小說像個盛名的公園,往來者絡繹不絕,智者見智,仁者見仁。但總的說,萬變不離其宗,人們的感受最終似乎都差不多——殊途同歸:智力受到挑戰,好奇心得到滿足。換言之,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主題公園”,主題詞不容置疑,讚不絕口的廣告詞也非妄言。有些東西只要承認或贊同就可以了,消解和重構都可能是畫蛇添足。我認定對克里斯蒂小說發言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堅定地放棄了。
我決定說一點克里斯蒂的私事,素材來自有關她的訪談和傳記。與她作品數量之多相比,克里斯蒂留下的“私事”少得可憐,她有輕度的社交恐懼症,也正因此她才沒有成為歌星。據說克里斯蒂在音樂上極具天賦,小時候的她曾夢想當一名歌星,但九歲時一次登臺表演把她徹底從舞臺趕了下來。晚年的克里斯蒂告訴我們:“即使在兩年後,我父親去世給我帶來的恐懼也沒有那次表演大,臺下無數的目光都是藍色的。”
11歲,父親去世,這是一個作家“理想的童年”,正如海明威說的:辛酸的童年是作家最好的訓練。1965年,75歲的克里斯蒂宣佈封筆,同時她也像所有老人一樣,開始靜候“另一個未知世界”的到來。對生的恐懼使她減少了對死亡的恐懼,她把隨時都可能降臨的死亡看做是“與久別的父親和母親相會”,並且對死亡方式也有非常明確的期待:像愛斯基摩人一樣告別人世。愛斯基摩人是拒絕與死人告別的,他們會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裡,給年邁的母親準備一餐豐盛的飯菜,然後老人便獨自踩著冰雪向深山走去,一去不返……克里斯蒂說:“對於這種充滿尊嚴和決心告別生活的方式,我們應該感到驕傲,如果可能,我希望我能像愛斯基摩人一樣離開你們,去見我的父親和母親……”
這個願望,克里斯蒂等了11年也沒有實現。1976年,86歲的克里斯蒂像所有受人尊敬的老人一樣,死在溫暖、舒適的病榻上,隨後的葬禮驚動了包括女王在內的所有英國人,還有世界範圍內的所有她的讀者。臨死前,克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