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於近身打鬥懂得不多，只見兩人交鋒快得異乎尋常，寒芒連閃直閃，究竟誰佔上風竟是看不出來。忽然聽到晴川大喝一聲，身軀猛然朝後急彈。青圖縱身躥近，長劍筆直刺到。晴川擋不住他這一下，只好抬手甩刀一格，身軀在地下就勢一滾。

他的匕首頃刻震飛，青圖一劍斜刺入土。晴川不敢停留，向後滾動。青圖一劍接一劍向他刺來，總在最後關頭給他躲開。眼看到了牆角，他長劍一抬，手腕輕顫，穩穩指住晴川胸口。

晴川厲聲喝道：“你兒子有句話要帶給你，你要不要聽？”

他兵刃頓時止住，不再刺落。過了會兒，只聽他低喝道：“說！”

晴川吸一口氣，慢慢說道：“你兒子死了以後，變成殭屍，在墳地中游走。我見到他時，他便是……那個樣子了，從前的事也記不大清。後來他將自己長弓交給我，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柄弓，叫我帶到積羽城中。他說如若我見到你時，便替他告訴你……”

“他是死在戰場上的。”

青圖手指一鬆，寶劍嗆然落地。他人雖然直挺挺的站著，卻彷彿驟然蒼老許多。他微微點頭，口中說道：“很好，很好，不愧是我兒子。”

只見他探出手去，小心翼翼摘下臉上的狐狸面具。面具一摘，整個人便像煙霧一樣，頃刻消散，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晴川定一定神，拾起兵器，走到雲望身邊。雲望瞧他一眼，問道：“他……走了嗎？”

晴川點頭說道：“他得償所願，再沒什麼可留戀的。”

雲望啞聲說道，“你是白角的徒弟，我也有句話要帶給白角。你見他時，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

說完這句，她面上忽然有了光彩，這光彩稍縱即逝。雪舞將她輕輕放在地下。這時她神色似還微微帶著笑容，只是手腳已經冰冷。

陽光明媚動人，撒落枝頭，許多樹葉倒影映在身上。

第二十四章　積雲飛羽

第二十四章積雲飛羽

曾有傳說，遠古黃金年代，天地祥和，萬物繁衍，十方淨土生機盎然。那時候，神人之間並無禁忌，**之後，誕下子嗣血脈。這一線血脈便迥異於他族，皆受神眷，天然生翼，有任意翱翔青空的本領。後世將這一半人半神血統的種族，稱之為羽族。其中又有黑翼白羽之分。

只是天降洪災，史載為“渡劫之日”，洪流肆意，吞滅下界無數生靈。惟有羽人一族因肋生雙翅，倖免於難。然而各族不免由嫉生恨，由怨恨而致爭端。人類與羽族的千年戰爭便緣起於此。

所謂：高山流水之地，展神鷹之獨步，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為羽。焚心刺骨之地，立傾國之威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為芒。

羽族血統高貴，生性喜近林木，容貌姣好，行動迅捷，簌忽而來，簌忽而走，如風如電。那名滿天下的積羽城，其實就是一棵蔥蘢茂盛的大樹。它枝幹茁壯，蔭庇之下，羽族房舍倚樹而立，背靠積羽湖泊，地處羽嘉森林。有林有泉，風景可算秀麗怡然，令人樂而忘憂。

然而此時，這羽族故鄉一座秀美挺拔的城池中，卻家家掩門閉戶，道路上冷冷清清。即便有人路過，也是愁容滿面，神色肅穆。近年以來，外有戰禍，內有紛爭，內憂外患交織，時局每況愈下。在外，與人類舊怨未曾了結，南方北方因之長年商貿不通，苦了邊關百姓常遭搶掠。又時時為備戰而增添糧餉，賦稅更重。在內，國君無所作為，致令寵臣專權，黨爭不休。最近這段時日，忽然傳出羽王病重垂危的訊息，眾人除了害怕變亂再起，更怕有人趁亂來襲，城內不免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行人自樹下走過時，都會不由自主抬頭望上一眼。倘若羽王逝世，那麼便會有宮人在窗戶上掛出白縵，吹角示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