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李培南聽說過這種毒,孃親也是栽在它上面,至今不見蹤影,也不知她是否已經解毒。若說他與孃親有什麼不同之處,那就是他中毒日子尚淺,發現得早,能用藥草洗涮傷口,不使它繼續潰散。再不濟,他還可以找到柔然的母親大額吉,向她打聽解藥,不愁沒有應對的法子。
李培南迴到閔安寢居探望,花翠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他視而不見,揭開帳幔檢視她的睡容。花翠在後嘆道:“兩個都是利索人,颳風下雨身子欠安的,還能把生米煮成熟飯。”
李培南低頭看著閔安:“吳先生怎麼說?”
“先罵,再嘆,最後搖頭走出去了。”
“閔安嫁我,遲早之事,吳先生不準攔。”
“放心吧,誰敢攔安子出嫁,老爹那是第一個要拼命的人。”
李培南細心一想,找到了旁人不曾覺察的細處:“吳先生為何急著嫁出閔安?”
花翠默然一刻,終是沒有說出緣由,只清淡說道:“當爹的都是這個心思。”她和吳仁已經瞞了閔安幾年,老爹自己也說了,他那家族遺傳下來的病症,不到時候是不會發作的。只要嫁出了閔安,幫她許得一戶好人家,他們才算償了平生夙願。
前堂傳來幾聲雲板響,過了不久,門童過來說:“巡檢大人堂前求見公子。”李培南出了私宅大門,一路徑直朝前走,見到了巡檢的面兒。巡檢為了軍營裡新編兵士之事前來,照實對李培南說了:“營裡男人多,臬司大人前去多有不便,公子聲威足,不如去一趟,足以震懾全場。”
李培南趕去軍營,幫助巡檢平息新軍噪亂,他不便於多插手左州軍政之事,僅是在校場上站了站。可就是他這一站,眾人均想起他在城前凌遲敵人的手段,操練時也變得利索了許多。
忙累了一天,巡檢親自駕馬將李培南送回了司衙。李培南在車裡閉目養神,聽見巡檢在外問:“不知新任千戶,公子心裡可有人選?”
李培南來左州後,大多低斂行事,絕不與朝綱國紀面上相沖突。軍營新任長官人選是個棘手問題,他若輕易發聲,只恐又落人話柄。
哪知巡檢自言自語地說:“去年宮裡禁軍營就解散了一支百騎衛隊,隊長流落到我們這地兒來了,聽說也是一條漢子,昨天才進的營。我看他底子好,武功又足,就在司衙裡合計合計,說動官吏們向上頭舉薦了隊長。”
李培南適時回道:“三省臺不見得會附應薦議。”
巡檢笑道:“公子且看著,我們自有辦法薦成人,再說左將軍難得來趟左州,總得成了事再走。”
李培南閉上眼睛:“人說‘藏巧若拙,左州顯卓’,果真不假。小小一塊地方,藏盡了良才,個個不容小覷。”
巡檢嘿嘿一笑:“還精良,也比不上臬司大人和左將軍。”他的話沒說透,但是李培南聽懂了,他就放了心。
然燈後,李培南在廂房裡沐浴淨身,才脫下內衫,閔安就挑開門栓闖了進來。李培南身在陋處,可也想得周全,在房裡放置了一道屏風,阻擋外面一覽無餘的視線,恰好也能攔住閔安的突發情況。
閔安從屏風後伸出頭問:“有空麼?”
李培南背對她:“沒空。”
閔安自顧自地說:“你簽了文書我就走。”她從懷裡摸出婚書,用袖口遮住了卷本,躲在屏風後暗暗比劃,是順手遞過去給他看好呢,還是趁裡面水汽蒸騰時哄得他簽字了才好呢,頗有些躊躇不定。
“你信不過我?”
“什麼?”
“這麼急拿婚書來,是怕我反悔?”
閔安訕訕道:“老爹說了,煮熟的鴨子還能飛呢,哪能不朝鍋底加把火?”
“你放下,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