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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眨,三年過去了,西廂房那個白搭搭的肚子,根本不見什麼動靜。這也罷了,這二姨太是小豬行販豬仔的家庭出身,開頭範天行圖新鮮,還聞不出來,漸漸地,範天行作躁起來,一下勁,她便殺豬般地嚎叫,叫聲裡都聽出了豬羶味。家裡丫頭都大了,聽到這死聲奈氣地嘶叫,不雅啊!關照她不要叫喚,她卻說叫起來快活。她再叫,範天行就軟沓下來。平日想想也乏味,夜飯碗一擱,就揹著手在正院偏院間轉悠,轉來轉去,嘆出一口氣,腳一跺,象出征打了敗仗的將士,又撤回東廂房唐欣芝身邊。周汝琴也不避諱,那雙原先深潭般的大眼睛,總是在範天行背脊剜上一眼,丟下許多怨恨的眼波。

這一年,海亭城裡出了幾件新鮮事。先是海門人張謇,回到母親的老家海亭,辦起母裡師範。接著,滬上商人姚祥堂,到海亭籌辦榮泰電氣股份公司,在玉帶橋河南發電,傍河磚道邊,拉出幾盞燈泡,亮霍霍地照耀著河坎橋堍。範天行把女兒從寺街私塾學校接出來,送她們去母裡師範讀書。幾個丫頭歡呼雀躍,總歡喜在學校等到天色黑沉下來,然後打著幫兒,一起順著玉帶河,踩著桔黃的燈光,哼著小曲兒回家。

接著,電線拉到寧樹街新新書場,書場捲棚門口,吊上一隻五十瓦大燈泡,在夜空中照耀著簇動的人頭。許多人感受到燈光溫暖,聚集在書場門口,搭呱扯野。書場廊簷立柱邊,豎著一塊門板,輪番貼著各種海報。往日,蘇州評彈和揚州評話,時常來坐樁打擂,海報上便寫著當晚的劇目票價。有時是水滸傳、三國志、西遊記、紅樓夢;有時是八竅珠、施公案、珍珠塔、玉蜻蜓。到了晚上,書場木臺中央,一男一女,竹布長衫配著紅緞旗袍,男的大手彈三絃,評說易水寒波勇士情懷,女的柔指撥銀絲,道的是出牆紅杏少女隱情。曲調時而剛烈鏗鏘,時而清麗婉轉,更有絲竹和音,韻味濃郁。有時一長者高踞書檯,驚堂木一拍,先說林教頭誤闖*堂,竹摺扇一張,搖動歷史風雲,又說起關雲長,橋頭挑起一襲紅袍,臺下人聽得如痴如醉。那些評彈人,有的一頭白髮,似乎就可以編織起一節節古老的故事。

一個初夏的下午,纏綿溼潤的街面上,浮動著花朵開放的芬芳。江南來了一個崑劇班子,藉著新新書場臺口,在嶄新的燈光下,演出一個月,《玉簪記》、《琵琶記》、《牡丹亭》輪番上場。雖然是個草臺班子,臺上的唱唸做打不太地道,但這裡是下河一隅的城池,人們對崑劇尚未熟悉,只是跟著悠揚的唱腔晃著腦袋。臺上演員肯賣功夫,水袖翻飛,唱腔圓潤,這些劇目,比那些白頭評彈人的說唱,又更勝一籌,把書場的氣氛,張揚得熱鬧哄哄,看得臺下張嘴結舌,拍手叫好。範天行晚上也有了去處,打發寂寞房幃和焦躁心思。一來二去,卻受到木臺上舒緩的仙曲,花哨的身段吸引,戀上了道姑陳妙常,要去那秋色無邊、桂影縱橫的花前月下,與潘必正一爭高低。

範天行有些魂不守舍,託人打聽那個女演員,乖乖隆的咚!飾演陳妙常的小演員,名叫喬小玉,芳齡才二八,比自家大丫頭還小一歲。這姑娘是江南千燈鎮上一個苦人家的伢兒,從小家境貧寒,送出來學戲,年歲漸長,出落得花容月貌,細巧挺秀,一番濃妝豔抹,走上臺口,更是動人心魄。

那幾天,範天行象貓爪抓心,坐立不安,沒有心思打理糧行生意,夜飯碗一丟,就往新新書場燈火下跑去。只要喬小玉上臺,他是每場必看,帷幕落下,又扯野地跑到後臺看人。喬小玉本來就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