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一雙眉頭跳動,舉止難掩震驚,而他身畔的顏子淵,亦是如此。
“聞道者不分先後,當朝聞道,夕可死矣。”
“是以,請教夫子。”
淄河川流不息,波濤洶湧不止,少年人退後兩步,一拜求道。
見得此幕,夫子難掩複雜。
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等了良久,方才一聲長嘆:
“今日來此,未曾來錯。”
“好一個聞道者不分先後,朝聞道,夕可死矣!”
“季小先生,未來當也是大才先賢也!”
“這天下大同,若是在數日之前,我或可為你講解一二,但如今”
夫子的思緒飄飛,話語飄忽不定:
“我帶著數十弟子,周遊列國,看清了這個時代,與周天子的天命,以及七國的模樣。”
“大同之治,我還需思考,還需思考”
前半生,夫子在齊地,與儒脈先賢思索,以為輔主政者而君天下,內聖外王,締造盛世,以仁德為本,授予凡民以知識。
最終經過時代的演變,叫得他們與神血並列,都能有名列公卿士族的機會,便是所謂的‘大同’。
但當他目視了這片大地的滿目瘡痍之後。
他覺得,或許這些東西,已經並不能假借神血後裔之手了。
西秦之主腐朽,垂垂老矣,統御的治下凡民麻木,與神血後裔涇渭分明。
三晉之土,趙王善戰瘋癲,刑法殘酷;韓氏窮就巫術,國內大疫瀰漫;魏主神血自封,久未露面,公卿地位超然,執掌大權。
南楚稱王做祖,視凡民如螻蟻;燕君更是無道,行奴隸祭祀,終日想要上天再降榮光,痴心妄想的鑄造登神長階,妄圖與天比高。
而那座周王室的都城鎬京,祭天台高高在上,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彰顯所謂的凡民,不過只是神聖目光下的牧羊而已。
哪怕是齊地,哪怕是稷下,還能在姜齊之主的維繫中,做到表面的平衡。
可這終歸,也不是長久之計。
任何時刻,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沒有差異,無有戰爭,眾生人人如龍的‘大同’,在這樣的時代,哪裡能夠實現?
若只是表面上的文章,而不能付諸於實踐,落到實處,這樣的道理,夫子也並不想講述給眼前的少年聽。
見到了被他這一問,給問的神色之間難思量,略有著幾分迷茫的夫子。
季秋想起了曾經,第二世大炎都城,那座太學碑文裡記載的儒聖言行,頗有種見證了歷史的感覺。
儒聖尚未證道,道祖不見蹤影。
百家於無光之中前行
又有自己追本朔源,曾經見過‘自己’講述春秋。
這一世
季秋的心頭,忽然一跳。
莫不成,我也能名列聖人不成?!
河流湧動,此刻稍稍寧靜了片刻。
隨即,少年緩緩開口:
“夫子,是因那七國的神裔權貴,以及周天子的權柄,這才對自己的學說,產生了質疑嗎?”
,!
“可在我看來,夫子大可不必如此。”
季秋抬起了頭,目視著眼前的夫子:
“您既已經見到了道,而且還走了這般遠。”
“為何,還要懷疑呢?”
“依我淺見,尚且能知,既知前路與目標,最為重要的,便當是堅定己念,不被他物動搖。”
“而儒家於齊地宣揚的學說,並非是為了維繫神聖與神血後裔的統治,儒學的根本,是為了這九州萬民,天下蒼生。”
“他人若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