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粒小珍珠的模樣,我把那暗處擦乾,它們才消失。我把溼漉漉的雙手罩在臉上,閉上了眼睛。
突然,我驚恐地睜開雙眼,朝角落望去,生怕那個侏儒小偷會蹲在洗衣籃後面託著腮幫子盯著我看。那兒沒人,我對自己說,卻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站在角落裡,彷彿等待著某個東西出來抓住我的腳,爬上我的大腿。
《瓦地的小號》 第三章(3)
臥室裡,瑪麗把毛毯蓋在了頭上,雙腿露在外面。那雙腿屬於一個早熟的*女孩,而不是屬於一個女人。對於生長在鄉下的瓦希德來說,這雙腿的魅力顯然要大於瑪麗那聰慧頭腦的魅力。
我正要出門,媽媽看也沒看就朝我說道:“家裡還沒準備什麼東西招待客人呢。買些水果……”
“我會買點兒梨。”我說。她喜歡吃梨。我這樣直截了當地說中她的心思,叫她有點尷尬。
波阿斯在辦公室裡。他體形龐大,圓滾滾的肚子從皮帶上方溢位來,今早刮鬍子時又割破了臉。跟男人在一起時,他總是顯得熱情好客、落落大方,可是與女性打交道時,卻又變得羞怯起來。他總是拿自己開玩笑。無論是善意的逗樂,還是由衷地表示欽佩,他都會頻頻提起自己的妻子,就好像妻子已經成了他臉上的第三隻眼或第二個鼻子。阿迪娜以她謹慎而剋制的方式愛慕著波阿斯,對此,波阿斯顯得既靦腆又高興。兩人和睦相處、十分融洽,帶來一種令人愉悅的氣氛,我對這兩人的關係也是羨慕不已。
此刻,見我進了門,波阿斯就責怪起阿迪娜和雪莉:“說她病了不是胡謅麼?看看她,看看……”他甚至都要說出讚美之辭了,但話到嘴邊又忍了回去,然後把一個漂亮的小包裹放在我的辦公桌上。“給你一點兒生日禮物。”
我開啟包裝,是一瓶香水。“我媽媽覺得生日都是小孩子過的。三十歲的女人不應該再在別人面前丟醜了。”
“丟醜?”他顯得忿忿不平,“那我該說什麼了?你的年齡和我那點兒積蓄總是提醒我:我已經老了。”
阿迪娜的神情顯示出她在抗議。他是四十一歲了,可在阿迪娜那同樣是四十一歲的眼睛裡,他一點兒也不老。
雪莉則更無拘無束。“你可是個真正的男人哪!”
“那要看派什麼用場了。”他又打趣說,“要是把我帶到迪斯科舞廳,沒過五分鐘他們就得把我抬去急救中心。”然後他轉回身問阿迪娜:“你簽了嗎?”
“簽了。”她低聲回道。
“真是幹了件十足的蠢事啊。”他大聲說道,然後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阿迪娜的臉漲得通紅。之前他從未對她說過如此刺耳的話。他突然又從辦公室裡跑出來,就像個扔出去石頭才意識到後果有多嚴重的小學生。看見阿迪娜垂著頭,他欲言又止。
“夠了,波阿斯。”她輕聲說。
“再說,兒子可不同於妻子或丈夫。問問我吧。這方面我可是專家。我兒子就在兵團裡。”
“求求你。”
“每次邊境一有戰鬥,我就覺得他們故意要傷害他。我從妻子身邊逃開,真的是逃開,然後摸黑來到海邊。我想著,希望著,要是他腿上能中槍,那該多好,要麼讓他丟一隻耳朵也行。你知道我曾用他身上多少個地方和大海交換,只求他能活著回來嗎?幹嗎非要去嘗這種滋味呢?”
他站在阿迪娜的桌旁,話到嘴邊又忍住了,襯衫下襬從皮帶裡掙出來,露出一小片長著淺棕色絨毛的肚皮。望著他那不堪一擊的肚子,我真希望自己能剋制那份哽在喉頭的悲傷。赫達,我對自己說,這是猶太人的傷心事,可你是*人啊!波阿斯那兵團裡的兒子,還有阿迪娜即將成為空降兵的兒子,遲早要去對*人大開殺戒。等他們平安回家時,波阿斯和阿迪娜肯定會松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