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把青海宣慰使司同知週日強找來了。
得了正四品官職的周老爺並不開心,跟著隊伍走到西寧就不往西走了。
讓劉承宗花十二兩在城東買了個帶院子的二進宅子,就整天蹲在西寧城裡騙朝廷俸祿。
還給那宅子美其名曰青海宣慰使司同知衙門。
說得好聽,還同知衙門,那充其量也就是個青海宣慰使駐西寧辦事處。
不過週日強的小日子確實過得挺舒服,整天不給朝廷幹活,還領著四品官的俸祿,西寧衛每月要給他從蘭州調二十四石米糧的官俸。
週日強算是看開了,本來就不想給朝廷幹這活兒,被強拉硬拽著過來,也沒啥他能幹的。
他不知道朝廷把他塞到劉承宗身邊有什麼用。
週日強捫心自問,青海宣慰使司的事情,是一個四品官就能解決的嗎?
皇帝、首輔、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兩個巡撫、三個總兵、二百名地方官、兩萬三千名邊軍,總之需要集結陝西的力量才能解決他。
自己算什麼東西?
本來週日強以為自己會是個人形官印,啥時候需要就啥時候蓋一下,後來發現獅子軍不認官印。
官印還不如個秋蘿蔔。
他連這點用處也沒有,所以再往西走也大可不必了。
劉獅子的軍隊在俱爾灣睡了好幾個月的地窩子,周同知在西寧城裡成了飲酒大戶。
成日飲著李土司家釀出酸甜的青稞酒,暈乎乎就把冬天睡過去了。
西寧城裡的周同知接到訊息時是個夜晚,剛喝過酒糊里糊塗,躺在馬車裡又睡了一天一夜。
等酒醒人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裡傻了。
滿腦子我是誰我在哪。
又在馬車上顛了兩天,這才晃晃悠悠見到劉承宗。
這會他已經徹底清醒了,可是看著遼闊無邊的青海湖,他還想再飲一壺。
“大帥,找下官來……你能不能給紅旗換個馬甲?”
週日強剛給劉承宗行了個禮,抬頭就瞧見一邊雪地裡低頭刨草的三品官,滿臉膩歪。
劉獅子權當沒聽見,抬手指向湖面:“看見了麼,有沒有感覺海面上缺點啥?”
週日強一臉懵:“你們把大雁都打了?”
“不是,我是說海面上缺點東西。”劉承宗看向他,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船啊,漁船、商船、戰船!”
劉承宗看見青海湖,就想在海北修港口、湖裡搞水師。
他聽嚴肅,但週日強聽起來並不嚴肅,樂得前俯後仰:“大帥找我來,就是讓我聽笑話?”
“什麼笑話,你知道我的人繞一圈要多久麼,整整十六天。”
劉承宗嚴肅極了:“十六天,一年才幾個十六天,你看對面那些山,不用仔細看,反正也看不清,通向海南鹽池的山口就在對面。”
“西寧的鹽,多少錢一斤?”
週日強道:“一斤沒準,官鹽一擔二十六兩六錢。”
“蒙古人取鹽,是帶著大勺到那座山西南的鹽湖,用勺子舀,說那邊鹽系天成、取之不盡。”
劉承宗道:“從海對面到鹽湖,往返二百四十里,馱馬隊要走五天,從那邊到這,往返五百里,要走十天。”
“再由這走去西寧,又是往返五百里,也就是說要佔領整個路線,動員軍隊需要半個月。”
劉承宗說罷,抬手在自己所站立的岸邊指向對岸:“而從這到那,如果有兩座港口,只需要一百五十里,我記得你在山東沿海做過官,大概是獅子軍對船最瞭解的人。”
他轉頭問道:“如果開船,要走多久?”
週日強的神態逐漸認真,表情逐漸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