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喝好茶,點點頭,難得孫友龍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人,能說出有文化的話。
他緩緩起身道:“我剛剛說過對裴家流放有意見了嗎?提過禁海令三個字嗎?”
“借題發揮,胡亂扣罪名,是你孫家的待客之道嗎?”
“當然你讀書少,我也不和你計較。”
孫友龍氣的臉通紅,他最討厭人說他兩點,一是身材,二是沒文化。
剛要反駁,被程楠打斷。
程楠掃視眾人,眼神凌厲:“裴家因海外經商獲罪不假,你們中多多少少都和海外貿易沾點關係,不是嗎?”
眾人不自覺的移開視線,嶽南的世家大族哪有經得住海外貿易高額利潤誘惑的?
程楠嘴角勾起,帶著鄙夷,這些人跟著裴家海外貿易發財,出了事,跑得比兔子還快。
“禁海令下達後,對嶽南海上貿易影響有多大,在座心裡都清楚。”
“南洋的貨物從此消失不見,不僅如此,大晟與各國的往來,戛然而止。”
“禁海令影響的不僅僅是商業,更是文化、政治,影響不止是當代,更是千秋萬代。”
程楠的話語震驚四座,眾人私下沒少抱怨禁海令,但無人敢公開表達不滿。
他們僅僅想著影響自家生意,從未想過對國家、對子孫的影響。
一時間屋裡靜得出奇,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程楠連累。
“說的好”一句堅定帶著讚賞的男聲響起。
黃豫章站起身,目光欣賞的看向程楠。
他來嶽南的時間雖短,但實實在在感受到禁海令實行以來,帶來的種種弊端。
商業往來終止,文化交流中斷,大晟朝宛如一潭死水,變得汙濁不堪,發臭發黑。
在京城的他都能體會到,影響最深的嶽南高層人士卻隻字未提。
他本以為是礙著他御史的身份,不敢直說。
可剛剛程楠說話時,眾人的反應,卻是完全沒想過的樣子。
黃豫章心中惋惜感慨,大晟人本國的政令無人敢議論,反倒讓一個異族人道破本質,實在可悲。
“黃某在嶽南這段時間,深刻體會到禁海令的弊端。”
“待回到京城,定會向聖上上疏,勸說皇帝重新開放港口!”
他眼神堅定,語氣真誠,在朝為官就當為國為民。
怎麼因為害怕得罪皇上,就對荒唐決策熟視無睹,聽之任之。
程楠神色動容,他今日敢仗著膽子說出剛剛的一番話,就是說給黃豫章聽的。
他聽聞黃豫章為官清廉,剛正不阿,敢於直言進諫。
沒想到黃御史,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是個值得敬佩的人物。
若是禁海令這一弊政,有一天真的能取消,裴家是不是能夠無罪歸家,回到嶽南?
程楠轉身深深一禮:“禁海令不僅僅讓大晟人深受其苦,也影響鄰國。”
黃豫章點頭,北地相對落後,很多先進的生產資料、技術需要從大晟獲得。
兩國關係緊密,大晟衰落,同樣影響北地。
他看向程楠的眼神更加讚賞,三觀正直,敢說敢做,比在座的所謂嶽南精英不知道要強太多。
“黃某分內之事,無需多謝。”
在場眾人不自覺羞愧難當,他們自詡嶽南大族,讀書人,深知禁海令的害處,卻從未想過要去抗爭改變。
只是想著如何做的隱蔽,別讓其他家族得了好處。
孫友龍握緊肉手,看不得黃豫章看中詆譭他的外族人。
可剛剛程楠說的話,他又聽不太懂,什麼禁海令影響頗多,還有荻族什麼事?
只能抓著他的身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