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衛臨回話的須臾,徐婕妤清秀的面龐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低低喚道:“皇上……”
敬妃的手試探著撫到徐婕妤的額頭,驚道:“怎麼這樣燙!”
太后扶著孫姑姑的手,一手執了一串佛珠,唸唸有詞。片刻嘆息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溫實初請出太后與玄凌,低聲請示:“請恕微臣直言,徐婕妤若一直吞不下藥去只怕有性命之憂。若到萬不得已時,母體與胎兒只能擇其一保之,請問太后與皇上的意思是……”
玄凌略略沉吟,微有不捨之態,然而不過片刻,唇齒間含了凌厲決絕的割捨之意,道:“要孩子!”
玄凌說得太急,太后微微橫了他一眼,捻著佛珠道:“徐婕妤的胎已經有六個多月了,若要強行催產,大約也能安然養下來。皇上膝下子嗣不多,而妃嬪俯首皆是,自然是皇家血脈要緊。能保全大小就要盡力保全,若不能……你們該明白怎麼做。”
太后說得緩和而從容,我站在旁邊,身上激靈靈一冷,幾乎從骨縫內沁出寒意來。眉莊眸光悲涼,低首望著地上。端妃一臉悽楚之色,只把身子掩在敬妃身後,二人皆是默然。我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拉住退下的溫實初,低低鄭重道:“一定要保住兩個。”
溫實初頷首,眼中掠過一絲悲憫,“我明白。”
折騰了半晌,太后面上倦色愈濃,眉莊扶住太后,婉聲勸道:“太后先回頤寧宮歇息吧,這邊有了訊息臣妾會立刻遣人稟告太后。”
太后久病之後精力已大不如前,便道:“也好。”她轉頭囑咐玄凌,“皇帝在這裡好好陪陪徐婕妤吧。倘若真有不測,也是皇帝最後一次陪她了。”
這話說得淒涼,我亦酸楚難言。玄凌垂眸答應了。太后顧念我與端妃的身體,只叫先回去歇息,留了敬妃和眉莊陪伴玄凌。
我回到柔儀殿,浣碧和槿汐上來服侍著我換過了乾淨衣裳,又端了熱熱的薑湯上來。槿汐見我一臉傷感之色,柔聲道:“娘娘怎麼了?”槿汐的聲音是很溫和的,帶著她方言里語調的軟糯,讓人安心。
我以手支頤,疲倦地閉上眼睛,“唇亡齒寒,我不過是為徐婕妤傷心而已。”薑湯的甜與辣混合在口腔裡,刺激性地挑動我疲軟的精神,“若母子只能選一人而保之,太后和皇上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舍母保子。徐婕妤是這樣,若以後我在生產時遇到任何危險,也會是這樣。”
槿汐淡淡道:“沒有人會例外,因為這裡是後宮。”
我揚一揚唇角,幾乎冷笑,“子嗣才是最要緊的。而女人,不過是生育子嗣的工具。皇上會這樣想我並不詫異,只是太后也是女人,只因身份不同,她便可以隨意決定其他女人的生死。”
“這便是權利和帝王家。”槿汐的聲音帶著一點誘惑和決絕的意味,“娘娘想不想要掌握女人中最大的權利呢?”她不容我回答,又道:“回宮之前,娘娘曾經答允奴婢,要捨棄自己的心來適應這個地方的一切。”
玄凌一時訥訥,忙笑道:“安貴嬪今日受了驚嚇,兒臣看望她時一時誤了,並不曉得徐婕妤身子突然不好。”
太后依舊微笑,而那笑意裡含了一絲森冷,道:“如今的內監宮女們越來越會當差了,出了這樣的事竟不曉得要即刻稟告皇帝。”
服侍徐婕妤的桔梗早已隨劉德儀迎在了宮外,見太后這般說,忙道:“奴婢們跑了幾回景春殿都不能面見皇上,連李公公也傳不進話去。”
太后冷笑一聲,已含了幾分厲色,“果然哀家所知不虛。到底是景春殿的人欺上瞞下呢,還是皇帝無心關懷玉照宮之事?”太后不容分辯,冷冷道:“皇帝自然是不會錯的,錯的是下邊的人。去傳哀家的意思,景春殿上下人等皆罰俸一年,小懲大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