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真抬起頭,大顆的雨點砸在臉上,有些生疼。他心裡罵暗了一聲這鬼天氣,這連綿不斷的雨下的沒完沒了,讓進攻也變的艱難了許多。
弓弦已經用不了了,上了弦,箭也軟綿綿的。而且這雨,讓紮營的地方都沒了,到處都是水,到處是爛泥,連取火都艱難,身上就沒有一縷幹紗。
“馮暄和談殿已經合力攻下了南越州,我們卻還連個姜州都沒拿下。”
南越州就在姜州的東面,在廉州北,白州西。
武德五年,改郡為州,分合浦郡地置越州、南合州、姜州三州。隋末時合浦郡太守是寧暄,也是欽州寧氏,其子任南合州刺史。
“這個該死的寧純。”
寧長真望著城頭咒罵。定暄是他的叔父,寧純是他的堂弟,可偏偏此次起兵,寧暄卻腦袋壞了一般不肯響應,寧長真惱怒之下發兵攻打姜州,寧暄拒城而守,寧純自南合州發兵來援。
這起兵反唐,倒先成了寧家內鬥。
寧氏族長,欽州刺史寧長真,與侄子越州刺史寧道明對戰姜州刺史寧暄,和他兒子南合州刺史寧純。
寧長真做為當代欽州寧氏族長,也不是坐擁其成的二世祖。他早年跟隨父親甯猛力、叔父寧暄等一起在欽州一帶徵服俚獠各部,開拓地方,設立縣治,將許多俚獠編入屬籍,成為屬民。
後來寧長真還隨隋將南征林邑,大破林邑而還。又隨楊廣東征遼東,幾經征戰。
寧家幾代人下來,欽州附近數州之地,都屬寧氏,寧長真也是功勞不小。當年他也曾跟叔父寧暄一起征戰開拓合浦郡,隋末時,寧氏家族擁有甯越、合浦兩郡,如今更是擁有數州之地。
“當初寧純還跟著老子屁股後面,處處以為這個大兄為榜樣,想不到,如今他倒有膽子跟我做對。”
叔父寧暄仗著手裡握著合浦三州之地,便不太把他這個侄子族長放在眼裡。什麼忠於大唐,其實不過是不願意遵從他的號令而已。
讓人看笑話了。
馮暄和談殿已經攻下了南越州,他寧長真卻連個姜州都沒打下。
馮盎還在等著這邊的動靜呢,這一次的起兵,是他們對大唐朝廷的一個試探。他們也是以這次起兵,向唐廷表明他們嶺南豪族們的態度。
可是如果他們自己內訌,甚至他們連寧暄父子都收拾不了,那還如何給唐廷幾分顏色?連個自己人都收拾不了,如何讓唐廷畏懼他們?
一群士兵灰溜溜的退了下來,拖著疲憊而又溼漉漉的身體有氣無力的樣子。
“繼續進攻!”寧長真拔出劍,對著他們大喊。
南州刺史龐孝恭和樂州刺史周孝諫過來勸諫,“兒郎們已經疲憊不堪了,這麼大的雨,實在無力攻城。不如先退下休整,待雨停了再進攻。”
這兩人也都是一方酋帥,是依附於寧氏家族的。兩人帶著兵響應,但攻城的時候,都不怎麼肯出力。
他們已經攻打姜州城十幾天了,結果到現在都沒打下。
“等到天晴,正好談帥和馮帥的兵馬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合兵一處,這姜州一座孤城,也堅持不了多久。”龐孝恭道。
看到諸將都不願意再攻,寧長真也只得下令暫且休兵。
高州。
馮氏家族族長馮盎坐在書房裡讀書,五月的嶺南天氣已經熱了起來,穿一件單薄的袍子也顯得熱。
書房裡焚著香,名貴的龍涎香。
但再貴的龍涎香,也無法讓他安神靜氣下來。
書握在手裡大半天,卻一頁都沒翻過。
敲門聲響起。
“進來。”
“郎君,有信到。”
馮盎嗯了一聲,接過書信揮退下人,仔細的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