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去拜見了琳儀夫人,同她說了帝太后的病情。她同樣地靜默了許久,俄而長嘆道:“本宮心裡有數,所以才勸著你太后讓你早掌鳳印。你前些日子行事太急躁了些,無故帶人去搜瑞貴嬪的宮……你知不知道六宮私底下怎麼議論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早把鳳印拿起來,也算得名正言順。”
“臣妾不是無故去搜。”我緊蹙著眉搖了搖頭,思量了片刻終是告訴她,“安插在娘娘宮中的宮人,就是瑞貴嬪。”
“什麼?”她驚住,“這是真的?”
“臣妾怎敢騙夫人。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要讓幾個皇子爭起來,讓陛下對他們生厭,獨她的皇四子獨善其身。”我輕哂一聲,續道,“不僅如此,樊娘也是她逼死的。她想讓樊娘幫她害死元洵,樊娘不答應,她就容不得她了。”
琳儀夫人凝神細思著,少頃冷笑說:“又是個心思狠毒的。”
若不是狠到極致,如何會對襁褓中的嬰孩下手。
。
帝太后的病情很快急轉直下,宏晅對此從起初的悲痛不已變成了逐漸平靜。也好,那一天總會來的,自是平靜接受為宜。
有的時候,他會在殿後的涼亭裡靜靜地坐一會兒,可以靜到連神色也不動。隨侍的宮人都遠遠候著,誰也不願擾了他這一份安靜,我也一樣。
在此之後,他常會直接起身去長寧宮,在殿中掩下所有悲傷之意,如常從容地陪帝太后說話。
在涼亭裡的時候,他大概是在給自己這份勇氣吧……
這樣的情景我看著總很難受,是以同去了幾次他就不讓我再同去,淡淡對我說:“你要和朕一起盡孝無妨,但你在殿裡頭強顏歡笑、回了晳妍宮就茶飯不思,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
我銜笑搖一搖頭:“無妨……太后那日說希望臣妾能和從前的雲清皇后一樣,雲清皇后對太后就很是孝順呢。”
他的眸色驀地一沉。
良久,他輕輕道:“別再拿雲清皇后自比……朕不希望你和她一樣。”
我一怔,問他為何。他攬過我倚在他肩頭,溫和道:“民間宮中,都道仁宗和雲清皇后是一璧,母后亦是這樣認為。那是因為……有些故事,他們並不知道。”他頜首看了看我,又說,“告訴你無妨。”
他起身帶我去了藏書閣,從最靠裡的一個架子上拿了給帶鎖的盒子下來,開啟盒子,裡面有一卷書。好像很舊了,封皮已經損毀,只能依稀看到“手札”兩個字。
“手札?”我不解道,“誰的手札?”
“鎖香樓手札。”他輕地一笑,“那是個朝廷一直想除而不能的地方,他們手握異術又行蹤不定,只知有這麼些人在,卻始終查不到他們在何處。”他指了指盒子裡那本書,“這是偶爾尋得的,因與鎖香樓有關,故而只帝王能看,母后也不知道。”
我聞言便不敢動那書了,他笑道:“你看就是了,別說出去就好。雲清皇后的故事。”
我這才拿起來,書中筆記字字娟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我一字字讀完,一顆心在故事的變化中從甜蜜到驚訝再到悲憫。放下那書時,我一聲嘆息間道盡悵然:“十五年未見……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故事?”
他點頭:“是。”
我啞笑:“就因為那麼一個誤會……”
他默然。我又道:“所以對雲清皇后而言,她寧可忘了這一切。”
他抬眼看著我:“所以朕不希望我們以後會這樣。”
“當然不會……”我笑而道,“臣妾是個認準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的人。”
他一聲笑:“就算你像雲清皇后那樣要求和朕老死不相往來,朕也不會和仁宗一樣答應你的。”
他說著從我手裡將那本書從我手裡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