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昭儀恭謹一拜:“諾,臣妾謹記。”
她說著就隨意將那絲帛卷好,一邊收回盒中,道:“也不必再找人宣旨了,都是自家人,意思到了便是。”宏晅啞聲一笑,她又取出了另一卷,開啟看了一看,說:“柔婕妤侍奉了哀家這麼久,良充儀在撫養皇三子前亦是日日在哀家跟前。婕妤晉修儀,充儀晉淑容,也算得哀家最後謝謝她們了。”
二人連忙叩首道了謝。
她取出了第三卷,開啟看了看,面上笑意便斂去了,她的目光掃過來:“敏妃。”
“太后……”我連忙斂身下拜,“謹聽太后吩咐。”
下一句話卻不是同我說的了,她向宏晅道:“你要冊她作皇后,又不願行事太急,那就先封夫人。以哀家的遺旨辦,也省得你再找理由了。”她說著把那捲軸遞給他,又笑續道,“加賜的封號哀家沒替你擬,你想好了添上就是。”
宏晅應了一聲“諾”,她向我道:“你起來吧。”
“謝太后……”我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卻只道出了這一句。
她看著我,目光很是慈祥溫和,她對我說:“哀家還是那句話,哀家希望你能把後位坐穩。皇帝真心喜歡你,哀家也願你們日後真能過得好,就如你給你女兒起的名字。”
齊眉,舉案齊眉。
我生了些哽咽之意,低眉深深一福:“諾……臣妾定不負太后囑託。”
她點了點頭,沉沉一嘆,又道:“還有一件事……”她說著神色間有些許猶豫,握了一握宏晅的手,“哀家也不知該不該說出來要求你。你若能照辦,便照辦;若實在為難,便當哀家沒說過好了。”
宏晅忙道:“母后請說,兒臣在所不辭。”
她緩了一緩氣息,又思量了片刻,遂向我們道:“你們都想退下吧。”
我們便都依言靜默告退。不管是什麼事,她最後想與兒子多說說話,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後來的事……便是聽說他們一直聊到了將近子時。後來帝太后說話說得已很累、很艱難,卻仍不願休息。長寧宮的宮人說他們說了很多很多,大概說盡了宏晅這些年來的一點一滴。也談到了她的孫兒孫女們,她對幾個孩子都是喜愛的,把每個女孩都挨個說了一遍,但談及皇子時卻有許多避諱,說得不偏不倚,無論如何聽不出她更疼誰——她是有分寸的,生怕因為自己臨死前的一句話影響了日後的立儲之事。
然後,宮裡敲響了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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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太后死了,皇帝的生母、大燕帝國最高貴的女人死了……我心中一種道不出的悲慼,她對我曾苛刻過,弄得我一度心生懼意;但大多時候,她對我還是好的,就如她那次提起的,我頭回進宮見她是晏家剛落罪不久時,我七歲。在那麼多年裡她對我都是寬容的,不管我是太子侍婢還是御前尚儀……那個時候她總還是拿我當個小孩子看,犯了怎樣的錯也不曾苛責過我。鄭褚他們私底下都曾調侃過“夫人和殿下一個樣子,晏然犯了怎樣的錯,都是一句‘年紀小,這點事算什麼,日後注意便是’就過去了。”
至於後來的種種,也怪不得她。廢妃回宮,連朝臣都忍不得、一度嚷嚷著要清君側,她又怎麼忍得了自己的兒子身邊有個‘妖妃’?
可她到底還是接受了我。誠然,更多是為了宏晅,但她到底為我鋪上了通往後位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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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著夜間的寒涼往長寧宮行去,她去了,我作為她未來的兒媳也好、還是一個普通的晚輩也罷,總要再去磕個頭才是。
可我在長寧宮前見到了剛從殿中出來的宏晅,他面色陰陰沉沉的,見了我一抬眼,不由分說地便拉過我:“陪朕走走。”
我思量片刻,沒有推辭。
又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