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孤獨的?一個女人終生未嫁,以音樂為伴,外表上再嫻雅和善,她也是會疲倦的。累了就想走了,生死之間,無關畏怯,無關得失,就如過客一般,時間到了,該上路了,如此而已。
他總是以為死亡陰暗而恐懼,以為人沒有活的意志是種卑怯和懦弱的行為,可直到今天,穆昱宇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膚淺。
少年的歌聲清澈透明,宛若天籟,他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但他的歌喉中沒有雕琢的情感卻分外淳樸自然。在唱完一曲後,小白痴席地坐在穆珏的床邊,把頭擱在她的肩膀邊,悶悶地問:“阿姨,你也要死了,是嗎?”
穆珏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微笑著沒有回答。
小白痴撅著嘴問:“你會跟老爸一樣不見了,是嗎?我姐說,人死了就是沒了,不見了,我不喜歡你不見了,小超不喜歡。”
穆珏搖搖頭,用很弱的聲音說:“不會不見。我會變成彩虹。”
“彩虹?”
“下雨後出太陽,彩色的,小超很容易會看見我。”
“真的?”
穆珏吃力地點點頭,又摸了摸他的頭。
穆昱宇低頭看看錶,過來拍拍小白痴的肩膀說:“行了,我答應你姐要把你送回去,起來,走吧。跟阿姨說再見。”
少年乖乖地站起來,戀戀不捨地看了穆珏一眼,囑咐說:“那你一定要變成彩虹哦。”
“嗯。”穆珏笑了。
他又高興起來,蹦蹦跳跳地跑出病房,外面老陳在那等著,專門負責把孩子送回家。
穆昱宇俯身對穆珏說:“吃飯時間到了,您喝兩口粥好嗎?燕窩粥,試試看?”
穆珏點點頭,穆昱宇過去親自把她扶起來,在她身後墊了枕頭,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拉過來,將託付倪春燕熬的燕窩粥從保溫桶裡倒進旁邊一隻小碗裡,吹吹熱氣,親自喂她。
穆珏勉強吃了兩口,笑著說:“燕窩啊,好奢侈。”
“咱吃得起。”穆昱宇微笑說,“您想吃一碗倒一碗都成。”
“小宇,你像個暴發戶。”
穆昱宇加深笑容,又餵了養母幾口,和聲說:“可不就是暴發戶,在您這麼文雅的太太跟前,我們都土得掉渣。”
她只吃了半碗就搖頭表示吃不下了,穆昱宇心裡難過,但臉上不敢流露一絲半點。他服侍養母擦嘴漱口,把剩下的粥倒回保溫桶,正要給她弄蘋果泥,穆珏拉住了他的衣角,搖頭說:“別忙了,趁著我今天還不糊塗,咱娘倆說說話。”
穆昱宇知道這是要交代遺言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來,看著養母不說話。
“別這樣,你看我的眼神跟我要遺棄你似的。”穆珏打趣他。
“您可不就是,”穆昱宇強笑著,拉住養母的手說,“你不知道我離不開您啊,當初說好的,不能隨便丟下我不管,咱們還簽了字據的,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穆珏笑了,拍拍他的手說:“你已經長大了,我相信你沒我看著也能過得好好的。”
“您可真看得起我,”穆昱宇垂頭咧開嘴說,“我都沒這自信……”
“小宇。”穆珏打斷他,柔聲說,“別這麼說,你大了,我老了,說再見的時候到了。”
穆昱宇抿緊嘴,看著養母,悲哀地搖搖頭。
“你個傻小子。”穆珏摸摸他的手,笑罵說,“見你的人個個都誇你聰明,誇你好,怎麼就沒人發現這是個一根筋的傻小子呢?”
穆昱宇笑了,他捧起母親的手,放在自己臉頰邊。
“領回家來時還只到我肩膀高,一轉眼,這個傻小子人也大了,自己掙了份大產業,有了身份地位,可他好像總也不快活,是不是?”穆珏看著他,含淚著笑問,“怎麼會這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