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往昔,蘇皇后身體微顫,目中閃過痛楚的水光。
“當年,是我們對不住你。”蘇老夫人哽咽道:“我們給你下跪,逼著你和那個人一刀兩斷,逼著你嫁進太子府。”
“這都二十年過去了,你還耿耿於心,不肯釋懷麼?”
“我這就給你跪下,等你消氣了,我再起身。”
年近七旬的蘇老夫人,顫巍巍地起身要跪。
於氏哪裡能讓一把年歲的婆婆跪下,忙扶住蘇老夫人,又苦苦央求蘇皇后:“娘娘,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娘娘何苦為了陳年舊事傷懷。骨肉至親,難道抵不過一個外人麼?”
骨肉至親。
她就是被這四個字束縛了一生。
蘇皇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罷了,陳年舊事,確實沒什麼可說的。母親也別跪了,好好坐著吧!”
蘇老夫人暗暗鬆口氣,陪著笑臉說盡好話。
蘇家有今時今日,全都仰仗蘇皇后。蘇家今後的富貴榮華,也都寄在蘇皇后和太子身上哪!
蘇皇后精神不佳,敷衍片刻,就讓蘇老夫人和於氏跪安了。
蘇老夫人顫巍巍地出了皇宮,到了宮門外的蘇家馬車上,腰也不彎了,背也不駝了,低聲對於氏說道:“瞧太子的身子骨,委實不像長壽之兆。”
於氏心想,何止不是長壽之兆,簡直就是天生短命鬼的模樣。這也幸虧是生在皇家,有太醫們精心調養,有世間奇珍良藥養著,不然早夭折了。
當然,實話是不能實說。
於氏說了一通不實的好話。蘇老夫人嘆道:“這些話,在外人面前說說也就罷了。這馬車裡就我們婆媳,就不必說這些了。”
“太子今年十六,下個月就是冊封大典。很快就要選太子妃了。瑾姐兒年齡相宜,我們再使把力氣,這門親事何愁不成?”
瑾姐兒是長房嫡出,於氏三十四歲時生的幼女,一直愛如掌珠。聽聞婆婆有這等打算,於氏很是不願,委婉地說道:“我們蘇家人丁興旺,瑾姐兒這一輩有六男五女。二房三房也都有年齡合適的姑娘……”
蘇老夫人瞥於氏一眼:“太子是身體不太好,又不是傻子。瑾姐兒樣貌生得最好,才學最佳,和暮雲年少時有五分肖似。蘇家要想再出一個太子妃,只有瑾姐兒才有可能。你以為隨便一個蘇氏女,就能嫁進皇家嗎?”
於氏訕訕不語。
蘇老夫人又嘆口氣,放緩聲音:“瑾姐兒是你生的,也是我最喜愛的孫女,難道我就不疼她?姑娘家大了,總是要嫁人的。太子身份尊貴,嫁給太子做太子妃,就是天底下身份第二尊貴的女子,難不成還辱沒了瑾姐兒不成。”
於氏心裡發苦,口中不敢不應:“婆婆說的是。”
婆媳三十多年,於氏很清楚蘇老夫人的厲害。
當年蘇慕雲被逼著和心上人斬斷情緣,嫁給肥如豬的好色太子,就是蘇老夫人一手謀劃安排。
蘇老夫人對自己的親女兒都這般狠心,更別提一個孫女了。
只可憐她的瑾姐兒,才貌雙全聰慧美麗,卻要嫁一個病秧子短命鬼。
蘇老夫人不知有沒有窺破於氏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後你就懂我一片苦心了。”
於氏唯唯諾諾,很快低下了頭。
……
蘇老夫人婆媳走後,蘇皇后坐了片刻。
一個嬌媚的宮裝女子蓮步輕移,在蘇皇后面前跪下:“奴婢香巧,給皇后娘娘請安。”
蘇皇后目光掠過香巧紅暈未退的臉龐:“起身吧!你伺候皇上有功,本宮不會薄待你。今日就下鳳旨,冊封你為美人。”
香巧按捺住心頭雀躍欣喜,忙磕頭謝恩。
皇后娘娘做了二十年太子妃